骨節分明的大手，掐住我的臉，眼神有一瞬間的兇悍，打量了我半天，最終他有些遺憾地松開了手。

「我很喜歡你的眼睛，像是太陽升起時的顏色，它本應該成為我的收藏。」

我攥住放在身后的手，指尖捏著衣服，捏得泛白。

就聽他繼續沮喪地說：

「可惜，人類的眼睛一旦取出，就會失去本來的顏色，灰色并不好看。」

汗水浸透了我的衣襟，我強撐著勇氣：

「閣下，也許擁有一個會說話的收藏，并不是一件壞事。」

他突然震怒，伸出手指掐住了我的脖子，微微用力，我的臉色發白，空氣逐漸稀薄。

我用帶著汗漬的手，握住他有力的手腕，試圖給自己再多一口空氣。

直到我臉色泛著青紫，眼睛微微凸出，倒在了地上。

在我失去呼吸的前一秒，他松開了五指。

我跪在地上，咳嗽干嘔著，小心翼翼地抬起泛紅的金色眼睛打量他。

「我不喜歡自作主張的寵物。」

「咳咳，抱歉，閣下。」

大手掐住我一半的臉，讓我宛如獻祭般地揚起了下巴，露出白皙瘦弱的頸部。

「人類的骨骼太多了，我希望你能活得久一點。」

「小人類。」

他的掌心，帶著羞辱意味地拍打在我臉上。

我卻只能雙眼沁出淚地，乖巧地承受。

5

強大的惡龍，回到黃金鑄成的王座上假寐。

小可憐寵物人類，哭唧唧地伸手揉著摔傷的膝蓋，帶著青紅掐痕的脖子，顯得格外脆弱。

半掌覆住臉，淚水流過掌心，無聲地哭泣著。

巨龍假寐的動作一停，看向我的目光有些煩躁，我嚇得打了個嗝。

趕緊把身子轉過去，背對著惡龍，哭得身子一抽一抽地。

巨龍看不見我的臉時，我蓄著眼淚哭紅的眼睛，卻微微瞇了起來。

唇角無聲地展開一抹笑容，害怕自己笑出聲來，我狠狠地捂住自己的嘴。

身子繼續顫抖，哭和笑的頻率，最終達成一致。

惡龍試圖用武力恐嚇我。

而我也在用柔弱馴服它。

就是不知道，最終是惡龍掌控人類，還是人類馴服惡龍。

6

餓著肚子從白日到了夜晚，巨龍一動不動地，用手拖著腮假寐。

肚子突然咕嚕嚕地叫了起來，嚇得我渾身發抖，趕緊去看巨龍閣下。

看到似乎沒有打擾到他睡覺，我才放下心來。

巨龍的巢穴并非傳說中的山洞，或者山頂。

而是一處古老的宮殿，涓涓流淌的泉水從四面匯聚而來。

圍繞著巨龍座下的黃金王座，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平臺。

泉水隔開了我和巨龍，也隔開了金王座和滿地的財寶。

一方是權力，一方是財富。

我小心地避開散落滿地的金幣、珠寶，將手伸向了一幅名畫。

夜晚的宮殿太冷，我準備用這個唯一的生火材料，點燃一個火堆。

可惜，王子當得太久了，我費盡心力也沒把火堆升起來。

黑色的濃煙從畫作上升起，升騰在沒有穹頂的宮殿中。

沉睡的巨龍，皺了皺鼻子，緩緩從夢境中蘇醒。

當我金色的眼睛，和他黑色的眸子相對視時，我下意識往后退了一下，卻正好踩到腳下的金幣。

我直接倒在了金幣堆里，金幣砸在身上，打得生疼。

我的臉上此刻狼狽不堪，煙熏火燎的印記，淚水沖刷過的白，還有金幣砸在臉上的青紫。

奮力地在金幣堆里掙扎了片刻，我坐在里面失聲痛哭：

「我好餓......嗚嗚嗚......我想吃小羊排，我好痛......」

一只大手暴躁地薅住我的衣領，將我像只貓一樣拎起，單手送到眼前。

看著我哭花的臉，嫌棄又厭惡地恐嚇道：

「再哭就扭斷你的脖子！」

我害怕得忍住了一下，肚子卻在此刻突然咕嚕咕嚕叫出了聲。

「嗚嗚嗚，我想回家......」

眼淚再次奔涌而下，我胡亂哭喊著伸手去打他，他皺著眉將我狠狠地按在宮殿的石柱上。

我張開嘴還要再哭，卻被他伸手捏成了鴨嘴。

「嗚嗚嗚......」

「煩死了！」

手再次要掐上脖子時，我頸間的痕跡露出衣領，讓他眉頭皺得更緊。

他定定地看了好半晌我的眼睛，最終咬著牙，松了手，我砰的一聲掉在地上。

古老的宮殿中，神秘的咒語低沉吟唱，憑空出現的火焰點燃了名畫。

他的指尖戴著兩枚空間戒指，隨意且煩躁地摸了摸其中一個，摸出了兩顆果子，丟到了我的面前。

「再吵就把你吃掉，知道嗎？人類！」

朝我亮完尖銳的牙齒后，我害怕得瑟縮下，他撩開衣擺重新坐回黃金王座上。

再次假寐的龍，眉頭依舊緊皺著。

就像在夢里，也見到了煩人的我一樣。

我瞟了他一眼，伸手拿起拳頭大的果子抱在懷里，走到火堆旁邊。

你瞧，巨龍漫長的生命里，也會有弱點。

寂寞足以吞噬巨龍。

7

趁他熟睡之際，我小心地在財寶中穿梭。

最終，我在一堆金幣和幾顆寶石下，找到了目標。

一把鑲嵌著寶石的尖刀。

我把它悄悄地藏到腰上，小心地看了眼巨龍，他依舊閉著眼睛。

我吃了一顆果子，抱著另一顆果子，還有幾枚金幣，踮著腳步往洞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