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夢到那一天半夜，他起夜時看見卓致文坐在書房的沙發上，戴著一個耳機，手里是一個老式mp3，他閉著眼在聽歌，眉頭微微蹙著，像是陷入了某段并不快樂的回憶。那一幕讓蕭衍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他曾經常常重復聽一首歌，在偌大的房子里等父親回家。蕭衍也不知道自己在門邊站了多久，直到他看見卓致文眼睫顫抖，晶瑩的液體滲出打濕烏黑的睫毛，蕭衍心頭一陣刺痛，轉身倉皇離開。

　　蕭衍想知道卓致文為什麼哭，他年輕有為、事業有成、樣貌出眾，他為什麼還會在夜里一個人哭呢？

　　蕭衍想知道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

　　他想和卓致文睡覺，又不止睡覺，還想和他一起吃早飯、午飯、晚飯，一起打游戲，一起閑聊，一起發呆。

　　這個夢就和走馬燈似的，三倍速播放著他和卓致文相處的畫面。到后邊蕭衍知道自己在做夢，但四肢發沉，就是醒不過來。

　　譚崢叫他起來吃午飯，叫了好幾遍他才猛地睜開眼，心有余悸地坐了起來。

　　“怎麼了這是？”譚崢問。

　　蕭衍喘著氣：“鬼壓床了。”

　　“我說呢，”譚崢說，“嚇成這樣，聽老人說鬼壓床是有鬼鉆你被窩。”

　　蕭衍立即清了清嗓子：“怎麼可能？我會被嚇到？鬼來了還不知道誰嚇誰呢！”

　　他一邊嘴硬，一邊悄悄往被窩里瞄了一眼——還好還好，沒有鬼在里邊，嚇死他了！

　　“給你帶了飯，”譚崢翹起腿打游戲，“自己下來吃。”

　　蕭衍道了謝，剛要翻身下床，腳趾頭忽然一刺，他心尖一顫，嚇出了一聲臟話：“操！”

　　不會被窩里有鬼在咬他腳趾頭吧？！

　　蕭衍嚇得在床上連環十八踢，把床板踹得砰砰響，譚崢問他：“靠！你干嘛？”

　　蕭衍捂著腳丫子一看，原來是木板床的毛刺扎了腳趾頭，壓根兒沒鬼！

　　“我鍛煉，”蕭衍板起臉，正經地對譚崢說，“練腿。”

　　譚崢：“......神經。”

　　晚上，蕭衍下了課本來想去卓致文那邊，但恰好遇上班里組織團建，集體活動不好不參加，于是蕭衍給卓致文發了個小狗吃飯的表情包：“我晚上要和班里人去吃燒烤，不去你那邊了。”

　　“太好了，”卓致文回復，“謝謝天謝謝地謝謝你班里人，總算讓我消停會兒。”

　　蕭衍不爽，發了個小狗生氣的表情，問卓致文晚上要干嘛。

　　卓致文回復：“你管呢，我愛干嘛干嘛。”

　　蕭衍疑神疑鬼：“你不會要去約會吧？”

　　卓致文在館里加班，沒工夫搭理他，瞥了眼手機就挪開了目光。

　　蕭衍是太平洋來的狗吧，管真寬。

　　等了兩分鐘沒等來回復，蕭衍就沒耐心了，一連串甩了十幾個小狗生氣的表情過去：“警告你啊，你要敢去約會，等我咬死你。”

　　“給蕭衍唄，他愛吃辣！”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一串灑滿了辣椒粉的大腰子被塞到了蕭衍手里。

　　蕭衍憤憤地咬了一口，又問：“人呢人呢人呢？”

　　手機一直嗡嗡震動個不停，卓致文也煩了，拍了張工作臺的照片發過去，回道：“加班，別煩我，你他媽沒斷奶還是怎麼著？”

　　蕭衍先看了照片，撇撇嘴，原來沒和野男人約會，早說不就得了。

　　看完照片，他又看到那行字，頓時火冒三丈，竟然說他一個成年男人沒斷奶！簡直是奇恥大辱！

　　于是他拍了手里的大腰子照片發給卓致文：“你見哪個沒斷奶的吃這個？”

　　拍完了他還挺得意，又發了個小狗叉腰表情。

　　另一頭，卓致文輕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搖搖頭，盯著那個小狗表情包，不知怎麼有些微微出神。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叩響，卓致文回過神：“進。”

　　杜清明問他：“周六我去趟燕西，要不要一起。”

　　卓致文一愣：“不了吧。”

　　“淮州很久沒見你了，上個月他還問我，致文怎麼沒來。”杜清明說。

　　卓致文攏了攏桌上散落的文件，眼神不知道該落在哪里。

　　“一起去吧，上個月你不是也去了嗎。”杜清明眉梢一挑，“這還是淮州告訴我的，他說你人雖然沒出現，但來肯定是來了。所以我出來后特地留心了下，果然在公交車站后面看到了你的車。淮州還囑咐我，說你愛哭，保不準又要躲起來哭鼻子。”

　　卓致文指尖一頓：“我......”

　　話沒說完，桌上的手機又震了一下，蕭衍發來了一個舉著烤肉串、歡快地扭著屁股的小狗。

　　眼角余光瞥到這只小狗的霎那，卓致文忽然覺得紊亂的心跳找到了穩定的頻率。

　　杜清明也瞥見了他屏幕上這一連串的可愛表情包，溫和地笑著說：“致文，淮州也希望看到你向前走。”

　　卓致文垂下眼睫，燈光在他臉頰投下一片淺影：“清明哥，你不是也一直沒走嗎？”

　　“我和你不一樣，”杜清明輕輕一聲嘆息，“我已經找到了要共度一生的人，所以我選擇留下來等他。”

　　卓致文嘴唇抿出一個倔強的弧度：“不說這些了。”

　　杜清明拿他沒辦法，淮州常說他這個弟弟犟，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致文，果然沒有說錯。

　　“三十幾歲了，還和個小孩子一樣。

”杜清明無奈地搖搖頭，“周六我去你家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