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爾長吁一口氣,眉眼滿是關切,“見到家人了嗎?”
忒斯特點點頭,表情與離開時一樣平靜。
“都結束了。”他說。
諾爾端詳著忒斯特的臉,那張臉上多了些奇異的柔和,以及微妙的失落。和他預想的差不多,忒斯特沒有崩潰或哭泣,他冷靜得不可思議。
還是那個瘋修士,但是……
“我突然很想講兩個故事。”諾爾輕聲說,“要不要聽聽看?”
忒斯特狐疑地看著他:“請。”
“從前有個普通的孩子,他的名字叫撒克·弗拉瑪。”
“他從記事以來,就有個關系很好的玩伴。他們時不時一起玩耍,直到長大成人,他們仍然保持著聯系,偶爾去彼此家做客。他們會聊很多話題——工作煩惱,生活瑣事,諸如此類。”
“直到弗拉瑪家消失,他們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
忒斯特臉上的平靜消失了,他面無表情地凝視著諾爾。后者回以溫柔的表情,繼續著講述。
“從前有個普通的孩子,她的名字叫伊迪絲·布蘭科。”
“她在很小的時候,得到了一只漂亮的白貓。那只貓咪會傾聽她的煩惱、守護她的生活,它默默地陪伴了她十余年。她遇見愛人之后不久,它才平和地消失不見。”
“然后她結識了愛人的朋友,她獲得了一位新的友人。她和她的愛人經常邀請那位朋友來家里做客,與他們年幼的孩子玩耍。”
諾爾伸出手,摸了摸忒斯特的發頂。
“忒斯特,剛才的回溯不是結束,它是一個開始。”
弗拉瑪家在眾目睽睽下被毀滅,他們的死亡被刻進命運,無法逆轉。在那之后,鄰里間不再談論那一家人的事,唯一的幸存者“忒斯特”失去了真名,也失去了絕大部分關于家人的記憶。
就此,弗拉瑪家的過去徹底湮滅,無人知曉,沒有人再記得“作為人”的他們。
……但這同時意味著,對于既定的命運來說,弗拉瑪一家的人生中擁有很多、很多的空白。
無關緊要的空白,可以填補的空白。
弗拉瑪夫婦擁有的幾十年人生中,可以存在一位本不該出現的朋友,或者一只本不該出現的貓咪。弗拉瑪家的大兒子可以多出一位騎士同學,弗拉瑪家的大女兒可以獲得一位神秘筆友。
無關命運,無關法則。它們不會改變歷史,只會留下更多的幸福與記憶。
“如果不用在戰爭上,‘回溯’是個很好的權能。”
諾爾說,“你們還有很多時間用以相識,忒斯特。”
忒斯特突然覺得喉嚨有點痛。他有點無措地站著,思維被諾爾的“故事”砸得一片空白。
諾爾吐了口氣,上前兩步,抱住了僵在原地的忒斯特。
“你看起來需要一個擁抱。”他說。
忒斯特抬起眼,看向地平線處鮮紅的太陽。
他在傍晚離開,在清晨歸來。若不是這里的天空越發明亮,忒斯特幾乎要弄混時間。
清晨很合適,他想。陌生的情緒擠壓著他的內臟,它們的存在感越發鮮明,他需要盡快將它們嘔出。
隱蔽的權能之下,萬千慶祝的玩家之間。忒斯特結束那個擁抱,他抓住諾爾的右手,單膝跪了下去。
“我向您宣誓。”
忒斯特吻了吻諾爾的手背,語氣變回往日的輕松,“這回不是技能,親愛的,我得補一個真正的騎士誓約——我會為您奉上性命、忠誠與愛。”
“我準許。”諾爾條件反射地回應,隨后才為忒斯特的后半句睜大眼睛。
但是他的騎士并未立刻站起。
“我向您祈禱。”
忒斯特將額頭抵上諾爾的手背,閉上雙眼,“我的信仰仍屬于您,我不會將它收回……感謝您帶給我的一切,諾爾。”
“不客氣?”
諾爾有些茫然地說,脖子根和耳尖有點發紅。這里人太多了——就算眾人此刻看不見他們,人還是太多了。
他沒想到忒斯特會突然來這麼一出,他還是第一次收到這樣夸張的感謝。
他的教皇依然不打算起身。
“我向您請求。”
忒斯特翻過那只手,這回他吻上了諾爾的手心,“終止那個該死的婚姻契約,我們不需要盜星索的見證。現在,我正式向您求婚。”
“關于回溯前,您向我說的那句話。”他說,“這就是我的回應——”
“我也愛您,親愛的。”
作者有話要說:
求婚了求婚了!!!
我爽了——這才是真正的求婚!昂!!!
第236章 第二權能
諾爾的腦袋空白了。
忒斯特提出要一個人回溯的時候,諾爾能猜到對方的想法。長久的求知與追獵結束了,忒斯特多半會去……告別。
就算獻祭一只盜星索,瘋修士也不會突然變成情感豐富的人。即便如此,諾爾也能察覺到“家人”對于忒斯特的特殊。至少在這件事上,忒斯特需要更多私人空間,他想。
可是發動回溯之前,忒斯特的表情有一絲迷惘。
諾爾意外地熟悉這種迷茫。他的鄰居們被救回來的時候,臉上多多少少都有類似的表情,那是面對未知世界的無措與焦慮。
不,也許在旅途剛開始的時候,他也與這種情緒朝夕相處。
所以他知道如何終結它。
“記住,我在這里等你。
”
諾爾前傾身體,捧住忒斯特的面頰,他湊近忒斯特的耳畔,說出這世上只有對方能夠聽到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