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只代行神的旨意。”德雷克言簡意賅,聲音有些沙啞。
他的目光越過尤金的肩膀,看向廣場上的恩彼利克·阿爾瓦。
恩彼利克:“……哈。”
他沒有料到,對方居然如此冒進。是為了打他個措手不及嗎?
那兩位并沒有僅僅“加強城防”,巨大的魔法防護蓋住了整座城,其中還暗含著珀拉達特的“隱蔽”,致使他的本體與化身之間聯系減弱。
諾爾的做法比他想象的還要強硬,那一位顯然打算來個速戰速決。
真遺憾,這樣行不通。
珀拉達特的強度還是不夠。這個防護罩只能削弱化身與本體的聯系,根本做不到完全切斷——這做法約等于麻痹了他的知覺,可他的身體還能動彈。
一旦真要開戰,用本體把罩子破壞就好。
珀拉達特也許能護住迷失塔,卻沒法讓偌大的比蘇斯長腿跑掉。這麼大的目標,盜星索閉著眼都知道比蘇斯在哪。
不過現在“德雷克”狀態極好,恩彼利克沒信心做到一擊必殺。還是先觀望一下,耗一耗對方的力量。
于是恩彼利克佯裝一無所知,繼續“認真”晚禱。他集聚著力量,默默做好了回溯準備。
出手吧。
他的身邊,艾芙拉專心致志地祈禱著。兩個孩子似懂非懂地跟著她十指斜斜交叉,擺出麥穗似的手勢。
出手吧。
德雷克拔出長劍,他腳邊的貓咪死死盯著恩彼利克,繼續鰻魚一樣繞在德雷克的腳后跟。
出手吧。
時間流逝,天色逐漸黯淡下去,夕陽落入女神手中的籃子。晚禱即將結束,人群呼喚著生命女神蒂利亞的名諱,德雷克卻始終沒有動彈。
他仍然與尤金交談著,恩彼利克能看出他們的口型。尤金在敘說神殿方面的難處,嘗試和這位代言人達成合作。德雷克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話,目光時不時掃過廣場。
……難道對面真的只是來探查情況?這未免也太過魯莽了,不像諾爾的風格。事情到了這一步,恩彼利克反而看不太懂了。
他緊繃起身體,準備一個不對勁就回溯時間。
晚禱到了最后的階段。作為來自外地的重要人物,恩彼利克一家與其他尊貴客人一同上前,接受大主教的專門祝福。
等祝福結束,前來晚禱的人們就要離開了。難道對面要打算等大部分民眾撤離,在他們回程的時候動手?
還是說那家伙算準了尤金會接近,這次只是想要搶走斬神劍?
恩彼利克假裝虔誠地俯下頭,由著大主教嘰里呱啦地祝福。他用余光看向德雷克的方向——德雷克還是老老實實站在原位,長劍始終沒有收回去。
夜幕降臨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陰影加重的緣故,德雷克臉上露出隱隱約約的笑容。
下一秒,裝飾在廣場周遭的魔法燈齊齊亮起。
“……至高無上的蒂利亞大人將護佑您的家庭、您的血脈。女神的榮光與四位同在。”
燈光閃起那一刻,大主教熟練地結束了祝福——如此效果最為完美,信眾們絕不會錯過這一刻。
就在那一刻,恩彼利克突然發現身體一空。他還沒來得及思考,只見一道銀光閃過。
“感謝您的祝福。”
他的身邊,艾芙拉微笑著說。她的右手垂著,鮮血順著小刀的刀刃一滴滴淌下。
她一邊的面頰濺滿鮮血,就像不久之前,佩因特豁開咽喉的那個瞬間。只是這一次,被豁開咽喉的另有其人——
恩彼利克摸向自己的脖子。他摸到了熱騰騰的鮮血,他在大主教的眼里看到了驚愕。
該死。
那把刀……那把所謂的防身刀刃,不知什麼時候被珀拉達特隱蔽了。是了,那把刀本身平平無奇,誰都可以完美地藏起它。
那把刀……對,那把刀平平無奇,傷不到他。就算他的腦袋被那把刀切下來,也不會有任何影響——只因為平日為了不引起懷疑,他的化身的肉.體強度一般,所以他才會像正常人一樣“受傷”。
剛才他的注意力全在德雷克那邊,又被身體的空虛感吸引。他對那個死物般的女人毫無防備……那真是個死物般的人,做出這樣的舉動,艾芙拉甚至沒有散發出殺意。
就像剪掉一段花枝,她的笑容紋絲不動。
摸到脖頸傷口的一瞬間,恩彼利克迅速下了判斷。
情況不對勁,非常不對勁。德雷克絕對有所圖謀,趁著化身沒收到實質性損傷,他必須回溯……
恩彼利克·阿爾瓦只是受傷,沒有被目擊死亡。這肯定不算重大事件,一切還來得及改變……
……來得及改變嗎?
……為什麼他感受到了命運的阻力?
恩彼利克第一次把目光從德雷克那邊收回,看向身邊的人。
“‘艾芙拉’不是我的名字,我從別人那里繼承而來。阿爾瓦不是我的姓氏,我從您那里繼承而來。我們的故事傳遍世間,那是大商人恩彼利克·阿爾瓦,和一個幸運奴隸的故事。
”
艾芙拉身邊,兩個孩子的身影消失了。艾芙拉提起血染的裙擺,在遠遠近近的尖叫聲中,沖他羞澀地行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