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拆信刀呢?”
忒斯特故意沒有用心靈感應,靠在他的耳邊吐氣,“只是靠魔法削掉等級,震懾其實挺有限,巨龍也能達到類似的效果。我想,找幾個罪孽深重的家伙挫骨揚灰,事態會更有趣。”
“您的鄰居們相信您善良純粹,可是我知道,您還是有那麼一點點邪惡的……就算您實在下不去手,也會考慮到意外,取出它備用。我一直看著您呢。”
諾爾頭皮一麻。
瘋修士還是那個瘋修士,這家伙果然注意到了。
既然被發現,諾爾不打算用謊言搪塞:“我只是——”
“我猜猜看,您應該把它給了佩因特那只老狐貍。”忒斯特的懷抱收緊了,“為了‘制衡我們’,對不對?”
“……”有時候這家伙真的挺恐怖,諾爾噎了下,“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那只老狐貍沒事就在迷失塔進進出出,放松得像在自家一樣。”忒斯特低聲說道,“那家伙可不會隨便信任別人,他連自家的神都不信。”
諾爾:“抱歉,忒斯特。”
“就算我反對,您還是會把它送出去,不是嗎?”忒斯特聲音更低了,“和那把要命的劍一樣。”
“沒錯。”諾爾爽快承認。
這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情,就算他知道忒斯特更喜歡把危險元素牢牢攥在手里。大戰在即,比起用絕對的力量壓制,他更希望塔赫生靈毫無芥蒂地跟隨自己。
“天啊,您比我想的還要邪惡。”
忒斯特委屈巴巴地表示,“這讓我很沒有安全感。您得仔細說明一下這件事,好好做出補償,在我身邊保護我。”
他就知道!
諾爾扒拉了下忒斯特的手臂,沒有安全感?剛才誰揍完盜星索兩眼放光來著?
不過,這的確是瘋修士版本的“我不在意”。換做剛認識時的忒斯特,絕對不會如此……寬容。
“我知道了。”諾爾低下頭,親了親忒斯特的手腕,“今后的作戰,我會與你共進退。”
兩人這一系列行為,明顯超出了“關系親密的友人”范疇。
鄰居們好奇的視線從四面八方投過來,諾爾乖乖任由自家騎士抱著。沒辦法,眼下忒斯特就差把“委屈”兩個大字刻在腦門上,大家覺得不對勁就不對勁吧。
“對了,珀拉達特……珀拉達特?”
諾爾剛抬起視線,整個人就僵了一下。面前睜著四只藍眼的珀拉達特無影無蹤,只剩一臉微妙看著他們的莉莉絲。
“啊,命運之神回去了。”
莉莉絲好奇的視線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祂說祂的人馬上到,祂不想繼續看你們兩位……呃,打情罵俏。”
她聳聳肩,尾巴尖輕輕戳著地面。
“呵呵。”坎多在諾爾的口袋里干笑兩聲。
不遠處,魔法波動越發鮮明。諾爾拖著他的忒斯特牌大氅,朝前走了兩步。
面前只有深紅的天空,漆黑的泥土和灰色海洋,像是建模格外粗糙,還沒來得及布置建筑的基礎場景。看得久了,讓人有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
他按照珀拉達特給的坐標移動了迷失塔,眼下他卻看不到任何凸出物。地面如同一汪沼澤,連大塊點的石頭都沒有。
諾爾能夠感受到腳下“土地”的力量,這是珀拉達特的失去活性的身軀。
難不成迷失塔被吞到了地下?還是說……
突然,空氣震動了一下。
眾人面前的景象總中間分開,朝兩邊擠出無數皺褶。
像是巨大的帷幕被拉開,其后的景象暴露人前——
那是一座小型城鎮。
城鎮建筑風格與塔赫大陸相差巨大,建筑看起來更接近于奇形怪狀的蟻穴。建筑材料黑中帶灰,夾雜著凸出的可疑觸肢,八成是從這片土地就地取材建成的。
城鎮正中,矗立著一座相對規整、完全對稱的扭曲建筑。
如果將世上最大的教堂用黑蠟鑄出模型,再將模型烤化,大概能得到差不多的東西。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苦澀氣味,以及淡雅的香薰氣息。
諾爾面前,十幾道虛影漸漸顯出身形。來人身著漆黑斗篷,面孔隱入黑暗,雙肩與頭頂各放有數根燃燒的黑蠟燭。動作之間,橘紅的燭焰一動不動。
那些扭曲燭淚滲入斗篷,幾乎與布料融為一體。打眼看去,仿佛這些人本身在燃燒。
這些人彎腰鞠躬,沉默地分為兩列。一個更大的身影徐徐靠近,它像是從迷霧中走出,離得越近,輪廓越清晰。
諾爾原地不動,忒斯特自然地松開他的肩膀,暗暗擺出防御的姿勢。
他們都感受到了,對方用了某種陌生的力量,那不是諾爾所知曉的隱形魔法。它要更加柔和,更加細膩,更像是珀拉達特的“隱蔽”權能。
距離不超過五米,那走近的大身影停下了腳步。它——應該說是“她”——的面貌,徹底暴露于樂土之前。
那是位豐滿的中年女士。
此人皮膚雪白,穿著飾有柔軟波浪褶的黑禮服。一圈蠟燭頭在寬邊禮帽上燃燒,蠟燭間夾雜了蒼白美麗的花朵,無數黑色燭淚順帽檐垂下,其中連接著細膩的黑紗。
黑紗遮蔽了這位女士的五官,只露出涂成鮮紅的嘴唇。
這位女士動作無比優雅,身上散發著好聞的香氣,仿佛一個格外飽滿的奶油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