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繭紗簾般飄蕩過去,輕輕包裹住星球的大氣層。兩只怪物和平共處,星球繞著太陽徐徐旋轉。
怪異而壯麗的景象。
緊接著,珀拉達特打了個響指,星球的幻象煙霧般消失。
“就這麼簡單,就像您給諾爾大人提供幫助,以此謀生。您瞧,哪怕隔著廣袤的宇宙,大家的處境也沒有太大的差異。”
“您在暗示什麼,這個世界有世界之柱?”
琳恩從先前的幻象中回神,努力推斷這位“命運之神”的目的。
“很遺憾,沒有。”
珀拉達特輕聲說,“我說過,‘與世界之柱共生’是我們一族的‘普通人生’,而我恰好是個倒霉蛋——我沒能遇見世界之柱,意外發現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快餓死了。盜星索實力和世界之柱沒得比,我當然要去搶奪。”
“您能理解吧?我只是想活下去。對于大部分人類來說,也不會因為沒有得到‘普通人生’,就直接放棄性命。”
琳恩陷入了沉默。
珀拉達特的聲音平淡而真誠,說到底,這位神明沒必要在這種事上說謊。
她突然發現,自己無法再用“發動雙神之戰”這一點,去指責珀拉達特居心叵測,就像她沒法指責大草原上搶奪尸體的野獸。畢竟那個時候諾爾確實不在,盜星索也不是世界真正的主人。
“以您的身份,可以直接向我提要求。”
琳恩抓抓頭發,“就算您和我說這些,我也不會是最終決策者,更不會背叛迷失塔。您大可以找諾爾——”
“莉莉絲說得沒錯,您可真喜歡多想。”
珀拉達特笑靨如花,那股神性無影無蹤,她的口氣像極了惡作劇的鄰家女孩,“夜深了,我只是想找人隨便聊聊天。
一定要說目的的話……我想和您搞好關系?”
琳恩無言,她能聽見自己腦細胞噼里啪啦爆炸的聲音。
這可是名副其實的偽神之一。就算這家伙說自己毫無目的,她也不敢信啊。
“不過,多想是個很好的習慣。”
珀拉達特后退兩步,看向黑漆漆的窗外。
“這場小小的談話結束,您有什麼感覺?”
琳恩眉頭忍不住皺了皺,她并不想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
她面前的存在,明明與“人類”這個概念相去甚遠。有那麼一刻,琳恩卻能夠理解珀拉達特的心情。
活潑的,親切的,容易共情的,簡直像是在與同類交流。
最可怕的是,她沒有發覺謊言的痕跡。自始至終,珀拉達特非常真誠。
她不喜歡這種感受,可它在她心里扎了根。
見琳恩久久不語,珀拉達特的嘴角翹了起來,她沒有繼續追問。
“記住這種感受。”她說,“‘他人的故事’很危險,我的朋友。只要一點點成本,就能達到了不得的效果——”
她湊到琳恩面前,露出毫無防備的脖頸。
“我可以確定,在此之后,如果諾爾大人命你消滅我這個‘入侵者’,你會因此動搖。”
……
獵人小屋。
導師熄滅了燃燒的魔火,屋內瞬間暗了下去。黑森林樹木茂密,小屋的窗戶又釘了防御用的木條,漏進來的月光少得可憐。
諾爾和忒斯特從導師那里得到了一個軟墊,他們索性團在了一起。諾爾的尾巴護住忒斯特的脊背,忒斯特的腦袋卡住龍腦袋,諾爾的嘴巴鼻子全埋進了了白貓柔軟的胸口。
那根過分蓬松的貓尾巴也繞上來,搭在諾爾的脖子上。
諾爾能感受到壓在鱗片上的柔軟爪墊,溫熱得像一個吻。
諾爾有種錯覺,他好像被白色的長毛淹沒了。柔軟的皮毛帶著忒斯特所特有的味道,就是少了一點點血腥氣——他的騎士不太喜歡用這種形態狩獵,諾爾毫不意外。
他們團得很緊,沒有浪費半點軟墊空間。導師眉毛微微揚起,目光變得有些意味深長,但他到底沒說什麼。
另一邊,聽到他們的討論,黃金劍自始至終都沒有吭聲。彼利只是乖乖吃完了碗里的面,喝了好些清水,認認真真地休養。
也對,恩彼利克·阿爾瓦是四十多歲,不是十四歲。他有著大商人特有的謹慎,諾爾懷疑他還在觀察他們。
諾爾并未因此焦慮。反正任務都接了,急著接近黃金劍才會顯得不自然。
退一萬步,就算黃金劍不愿意與他們同行,他們大不了通過導師調查。任務獎勵說不上豐厚,放棄也沒什麼損失。導師和忒斯特都很安靜,八成和他一個想法。
要說今晚最讓他吃驚的,反而……
諾爾團住他的騎士后,忒斯特發出了愉悅的咕嚕聲。他們貼得挺近,貓咪呼嚕呼嚕的聲音震耳欲聾。
諾爾:【……你呼嚕得很響。】
忒斯特的思緒立刻彈回來:【我還沒有習慣這個形態。】
【墊子都在打顫,你控制一下。】諾爾實事求是地表示。
忒斯特那邊安靜了會兒,諾爾唔了兩聲,把嘴巴貼近溫暖的毛皮。沒出幾秒,響亮的貓咪咕嚕聲再次回歸。
諾爾:【……】
忒斯特:【……】
【噗。】諾爾在心里笑出聲。迄今為止,這可能是忒斯特先生最直率的表現,瘋修士的動物本能比他的內心更明白點兒。
【算了,這樣也挺好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