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動作別扭地定格在空中,像是從電影里單獨抽了一幀畫面。
任誰看來,這情況都讓人毛骨悚然。
在場的哪個都是久經戰斗的老油條,五人拔腿都跑。萬幸,黑影們沒有追上來。它們還杵在沙灘上,僵硬地張望著。
諾爾牢記著來時路,一行人飛一樣穿過枯枝,朝營地的方向奔去。
情況好歹探到了,接下來拉著精英團趕緊跑。大不了讓他把關鍵人物弄暈,自己再恢復龍形,扛著滿滿一包袱人腳底抹油。
根據距離測算,營地就在前方。諾爾加快步子,剛打算開口招呼,突然來了個急剎車。
他停得太果斷,忒斯特險些撞在他身上。
他又看到了一個人影。
一個矮小的,抱著不存在的球的小孩。
黑暗之中,它站在樹林與沙灘的交界處,靜靜地望著一行人。而他的身后,他們能隱約看到蒼白的沙灘,以及在沙灘上沉睡的魔王。
他們回到了沙灘。
諾爾的記性一直很好,他記得這一路來每一個明顯標記,也確定眾人的行進毫無偏離……這不可能,自從進入布里克陰影,諾爾沒有察覺到任何空間上的異常。
諾爾一把拔出魔杖——他原本顧忌附近的污染,不想直接穿透空間。現在被魔王盯上,管不了這麼多了。
可是這一次,坎多的青藍色燭焰不知所蹤。不知何時開始,黑蠟燭徹底熄滅,那只獨眼也閉合了。要不是它的眼球在眼皮底下偶爾一動,諾爾都要懷疑它死了。
空間也無法穿透。
諾爾后背一陣布料撕裂,一雙龍翅膀刺穿了他的長袍。
諾爾一把抱起警惕環視的忒斯特,直接飛上天空。
諾爾比忒斯特矮些,瘋修士哪想到自己還有被打橫擼起來的一天。他一條胳膊勾住諾爾的脖子,長發被風吹得亂飛,魅魔尾巴緊緊纏住諾爾的腰:“您這是——”
“背叛序曲的屬性加成。”諾爾沖向高空,“我們現在分開會很危險。”
在空氣顯著變冷后,諾爾終于停下沖刺。他低下頭,觀察腳下土地的地勢。
“嘶。”忒斯特牙痛似的抽了口氣。
黑夜的暗紅天幕下,他們看到了一座小小的圓形孤島。它如此蒼白而斑駁,正如天上的四輪月亮。
樹林還是那片樹林,可它的前后左右都變成了白沙灘,周遭更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灰黑海面。魔王靜靜趴在一側,圣徒會營地和布里克山脈都不知所蹤。
他們被徹徹底底困住了。
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暴露的?
到達沙灘的時候?離開營地的那一刻?還是更早,在他們進入布里克陰影的瞬間?
熱灰他們得到的“腐敗偽神”任務,系統強調不要離開……是命令他們不要離開,還是勸說眾人待在原地,不至于被這可怖的現實沖垮?
那股被人凝視的違和感再次出現,諾爾扇動翅膀,猛地轉身。
拿球的人影就在兩人十幾步外。
它憑空停留在高空,和諾爾與忒斯特同一高度。非但如此,他甚至沖諾爾疑惑地歪過頭。
……
圣徒會營地。
阿巴頓瑟瑟發抖地邁著步子。
別說熱灰和尤金這種世界頂級巨佬,他的實力連索羅都比不過。能者多勞,大佬們辛苦地鞏固營地周遭防衛,他也只能在營地內部逛逛,做些收集物資、巡邏警戒的雜活。
太嚇人,太嚇人了。阿巴頓邊走邊在心里大叫,使勁兒搓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
血呼刺啦的怪物倒也罷了,血漿片他看得夠多。可他是做了什麼孽,要近距離感受精神污染?
每一步下去,他都怕踩出個要抱抱的黑影。阿巴頓目光亂飄,突然定在一點。
他發現了和自己一起進游戲的哥們兒!
阿巴頓只是聽說這哥們兒進了精英團,沒想到會再碰見——可惜這位大兄弟正被魔王污染,和人下著不存在的棋。
也不知道是什麼棋,阿巴頓壯著膽子貼近,準備給自己來個“脫敏療法”。
他的朋友仍喊著滿口胡話,和“棋友”面對面聊天,手上啪啪動作不停。
那絕不是塔赫的棋類游戲,不像飛行棋或者跳棋。看手勢,也不是圍棋五子棋之類……國際象棋?不,不對……
身為棋牌類游戲資深愛好者,阿巴頓的面色逐漸蒼白。
他又難以置信地看了幾分鐘,帶著滿額頭冷汗,跌跌撞撞地奔向熱灰。
“黑影?”看對方一副嚇傻了的模樣,熱灰當場拔劍。
“為——為什麼……”阿巴頓艱難地吞咽著口水,“為什麼被魔王污染的人,會下C國象棋……?”
“你在說什麼?”
阿巴頓的話語帶著尖銳的窒息感:“我一個兄弟在這。我剛才看到他和人下象棋,真的是象棋!我敢打賭。”
熱灰沉默了幾秒,聲音干澀:“肯定是他本身就會,只是被污染發瘋,憑著記憶日常活動。”
“不對!”
阿巴頓提高聲音,“除了網游,我還擅長棋類游戲,《塔赫》就因為這個邀請我的。之前我還和那兄弟聊過這事,他說他對這些一竅不通,就知道馬走日象走田。
”
“一個對象棋毫不了解的人,怎麼可能在污染后突然會下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