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有所猜測。”費舍笑道,那雙本就扎眼的眼睛更加凸出。
“如果您喜歡拷問,我會為您送上每一位高層人員。如果您想要權力,我可以親手幫您割下教皇的頭顱……如果您渴求真相,我等愿意為您鋪平所有道路。”
“只要您跟我回去,承認您屬于永恒教會。”
哇,忒斯特眉頭跳了跳。
比起這些家伙,他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態棒極了,也不知道之前諾爾不滿個什麼……
諾爾在漫天青色火光中朝他伸出手,說需要他。
這段關系之中,忒斯特總覺得自己會是率先離開的那個,結果事到如今,諾爾反而先一步離開。
到了最后,諾爾還是猜中了他的選擇——那家伙總是能猜中自己的心思。
這不公平。
忒斯特往左挪了一步,躲開一塊格外大的崩塌。石臺微微傾斜,搖晃得厲害。影狼哆哆嗦嗦,用嘴巴催促地頂了頂忒斯特的背。
“這里不適合長談,請您允許我帶您離開。”
無邊黑暗中,費舍依舊沖他張著雙臂,目光虔誠得像迎接永恒之子親生兒子。
附近是不能待了,忒斯特漫不經心地想。
他得先套出費舍找到自己的方法。下一步,他可以直接殺了這家伙,或者利用對方破壞永恒教會,再或者……
忒斯特繞著發尾,側耳傾聽。
底部石臺掉了個一干二凈,崩塌接近尾聲。污染沒有擴大,裂谷附近依然寂靜一片,諾爾還在撐著。
意識到這一點,忒斯特的胃有點沉。
“這地方的人都喜歡唉唉嘆氣,害得我也想嘆氣。”
忒斯特走向費舍,嘴里嘀嘀咕咕,“走吧,再待下去還不知道要被傳染什麼。
”
“遵命。”費舍滿懷喜悅地應道,“我保證,會將您安全帶離這里。”
……有人保證過了。
一步,忒斯特的心跳有些亂。
裂谷下方開始出現小范圍的爆炸聲。諾爾墜落了,還是沒有?
兩步,他懷疑自己的神經黏在了鞋底,不然怎麼會每走一步都渾身別扭?他總是去找一只看不見的手。
結婚戒指還在他的胸口垂著,他好像習慣了它的重量。
三步……忒斯特還是忍不住大聲嘆了口氣,一股無名火在他胸口蹦跶。
見鬼,諾爾怎麼敢輕輕松松把他扔了?
“你知道嗎?”
忒斯特止住步子,“某人跟我說過,有些人的情感聯系就像‘病痛’。什麼都沒發生的時候,只會覺得稀松平常。”
費舍疑惑地看著他。
“當時我完全沒聽懂,我想你也聽不懂。”忒斯特說,“讓我換個你能聽懂的說法——”
“背叛者”裹挾著滿滿殺意,亮光閃過。
距離過近,費舍沒來得及反應。那道光從頭切到腳,他從中間被分為兩半。一半搖晃著倒下,另外半個勉強立著。
“——我還沒做晚禱呢。”忒斯特沖那半邊人的耳朵說著悄悄話。
石臺徹底傾塌。
“本恩,跑!”忒斯特在墜落的石塊上一蹬。
影狼借著石塊陰影,屁滾尿流逃向裂谷一側。忒斯特卻朝下用力,沖向那片黑暗。
那些莫名其妙的沉重與難過,隨著石塊一同墜下,忒斯特前所未有地輕松。
……以及不快。
如果諾爾已經死了,他要親眼見證他死去的樣子,做完最后的晚禱。
如果諾爾沒有……嗯,他們先解決這個該死的問題,然后他要好好發個火。
忒斯特正盤算著,黑暗之中突然炸開白光。
下個瞬間,他沒來得及閃避,直接摔入一個懷抱。
……
許久之前,諾爾坐著骸骨飛龍,停在裂谷正中央。
爆炸的黑煙遮蔽了一切,空氣中滿是渾濁的污染。諾爾強忍不適,毫不猶豫地舉起魔杖。
青火熊熊燃燒,火圈飛快擴大。它以諾爾為圓心,在浮空城堡底下擴出一個完美的圓。
火圈彼方,出現一片暗灰色、覆滿冰層的海面。
就這樣,夜色深處,裂谷與崩塌的城堡之中,出現了正圓形的一片海洋。
那是諾爾記憶中的極寒之地——無盡海邊緣的冰封邊境,那里寒冰千尺,海水常年不流動,理論影響最小。
墜落的污染砸上冰層,被快速凍為黑紅的冰塊。沒了上方污染碰撞,他身下的裂谷爆炸逐漸平息。
救救我,救救我……
污染源源不斷從裂谷底部蒸騰而上,諾爾被吵得腦子發脹。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菜譜大全》的魔力還有3%。上方的石臺依舊不緊不慢地崩塌,更糟糕的是,他還能感受到忒斯特的氣息。
那家伙怎麼還在?
諾爾頭暈腦脹,全身都在痛。他剛試圖緩口氣,火圈便猛地緊縮,又有幾塊大號殘骸落入裂谷,掀起的爆風差點把諾爾的骸骨飛龍吹跑。
如今諾爾還剩2%的魔力,上方的城堡卻足足剩下三分之一。
忒斯特還在,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說好的最讓人放心呢?
諾爾咬緊牙關,強迫自己撐大火圈。殘骸撞擊遠方的冰凍海面,發出讓人牙酸的撞擊聲與崩裂聲。
“坎多,你要想活,我待會兒把你扔去裂谷外面。”諾爾從牙縫里擠出聲音,滿身冷汗,“先提前打個招呼……”
“您比我想象的鎮定。
”許久,坎多慢悠悠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