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艾芙拉女士原本是異國奴隸,境遇十分悲慘,彼利先生將她從奴隸商團里救了出來。后來他們想結婚,遭到了阿爾瓦公爵的強烈反對……”
阿爾瓦公爵死活不同意這門婚事。
當年彼利嶄露頭角,正是大有可為的時候,阿爾瓦公爵正等著給他找個合適的聯姻對象。而艾芙拉出身奴隸,長相不算頂尖,大字不識一個,通用語更是不會說。
知道養子要和這樣一個女人結婚,公爵氣得差點厥過去。他在阿爾瓦家族所有人面前放話,除非彼利能做到讓教皇本人證婚,他才認可他們的婚姻。
【然后佩因特就被煩得辭了職?】諾爾好奇地轉向忒斯特。
忒斯特憋住一聲笑,使勁搖搖頭。
事實證明,佩因特骨子里某種東西一直沒變。一聽有這事,還是教皇的佩因特主動出面,快樂地證了婚。
“我記得當年您二十出頭,艾芙拉女士剛成年不久。”佩因特感嘆,“年輕人的愛,可真讓人心潮澎湃……”
“其實我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彼利笑瞇瞇地搖晃著玻璃杯,“一般人會顧忌神殿和阿爾瓦商團的關系,斷然不會主動幫助我。”
“所以我也沒能在那個位置坐太久。”佩因特切下一根雞腿,不怎麼斯文地吃著。
彼利也叉了塊雞肉:“我聽到過風聲,弗拉瑪家族的事情吧……大家現在還在傳呢,說你沒法接受教廷對民眾行為的默許。”
諾爾的叉子頓了一頓。
二十一年前,教皇是因為看不慣忒斯特家的慘案才叛教的?
“看見的臟東西太多,那是最后一根稻草罷了。
”
當啷一聲,佩因特將雞骨頭丟進盤子,“所以阿爾瓦先生特地請我來,就是為了回憶過去麼?”
“我只是對曾經的神選者十分好奇。”彼利說。
“理論上來說,小人現在還是神選者。”
佩因特笑了,“說來慚愧,我對‘神選’的概念和正常人不太一樣——‘神選’更應該是人選擇神,在不在沒有區別的神,信不信又有什麼區別?”
彼利咀嚼著雞肉,揚起眉毛:“您果真大逆不道。”
“過獎過獎。”佩因特露出牙齒,叉子又戳向肋排。這人嘴上說得一套一套,吃肉的速度可分毫沒變慢
【神選者是人選擇神?這個說法有意思。】忒斯特說,【那我選你,親愛的。】
諾爾被雜蔬湯嗆了個正著,咳得滿臉通紅。
【真好奇他的預言。】諾爾在腦袋里瘋狂轉移話題,順便給忒斯特叉了塊鴨肉撻。
忒斯特唔了聲,咬住叉子尖。【我也有點好奇。要不我們去燒這里的常青教堂?】
【……吃你的吧。】
之后他們居然吃得還挺安生,彼利好像真的就請他倆做個客。晚餐過程中,基本只有彼利和佩因特你來我往的聊著,諾爾想象里的刺探并未出現。
“……拍賣會出了事,我過兩天也要離開葡萄領了。”
彼利嘆氣,“其實我本來想買那瓶‘時間回溯’來著,可惜緣分沒到啊。”
佩因特嗦著最后一根肋排骨,假裝什麼都沒聽見。彼利轉向諾爾:“您和您哥哥有什麼打算?要是你們愿意,珠寶店的招募還算數哦!”
“不了。”諾爾打著哈哈,“我們想去別處看看。”
“真可惜。”
彼利耷拉下眉眼,“哦對了,兩位盡量別往黑森林走。那邊最近出現了一個叫‘樂土’的組織,神殿那邊還在評估危險性呢——搞明白情況前,所有商團的隊伍都得改道。
”
“感謝您的提醒。”
諾爾繼續干笑,其實“樂土”也沒什麼,一個來自異世的小區罷了。據他所知,這會兒樂土成員們正忙著耕地種菜。
彼利意味深長地瞧了他一會兒,他又轉向佩因特,貌似閑聊地繼續:“我聽說最近新杰彌諾和席瓦之境的邊緣出了點事,生命神殿的人正往那邊聚。”
“啊?那我得選選新路線了。”佩因特嘟囔,“我可不想撞上他們。”
忒斯特瞧了彼利好一會兒,他偷走諾爾叉子尖的土豆,又戳戳諾爾:【打聽下情況,這家伙話里有話。】
“那邊出了什麼事啊,您方便說嗎?”諾爾清了清嗓子,又含恨戳了塊土豆。
彼利聳聳肩:“聽說魔王污染嚴重擴散,怪物也變得非常猖獗。再多我就不知道了,阿爾瓦商團從不往那種地方湊。”
說罷,他笑著瞧向妻子。
“艾芙拉,可以上甜點了——你們一定得嘗嘗,這是‘美好祝福’面包店的新品。我們從白鳥城挖了位好廚子!”
諾爾瞬間繃起神經,生怕桌上又擺出一盤桃子小蛋糕。好在艾芙拉只是端上來幾大塊桃子果凍,配了自制的香橙餅干。
彼利親手端起一杯,放在諾爾面前。
“請吧。”他笑著說道。
……
凌晨十二點,諾爾一頭栽進旅店枕頭。這頓飯吃得他著實疲憊——搜尋情報、投喂忒斯特、演戲三合一。作為一位自閉的內向技術黨,他的人際腦細胞快被榨干了。
“那個黃金劍彼利,怎麼跟個發消息的NPC似的。”諾爾臉埋在枕頭里說,“跟他對話,感覺隨時都可能接到奇怪的任務。”
如今他向忒斯特徹底坦白,說起話來分外自由。
這種感覺簡直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