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因特露出和煦完美的微笑:“我突然覺得烤肋排和洋蔥面包很不錯,還是打擾您了。”
【這家伙沒問題嗎?】諾爾猶豫起來。
他們有“仲夏夜之夢”,其實無所謂追捕巡查。但要是在這里拒絕,彼利百分之二百能猜到他有“絕對避開巡查者”的手段。
【跟著他去,我倒想看看他怎麼個打算。】忒斯特在心里哼哼,【我晚點再料理那塊盾,咱們先去吃點好的。】
“我也一起吧。”諾爾慢吞吞地回應,“您還是那麼慷慨。”
【希望烤肋排配了蘋果泥。】諾爾背后,忒斯特滿懷期待地許愿。
彼利的住處樸素到令人吃驚。
其實這麼說也不準確,只看這座房子,諾爾大概會猜這是哪家小有積蓄的普通人家——“黃金劍”彼利在葡萄領這座大城市的私宅,居然和弗拉瑪家的街區住宅差不多。
一個小小的院子,一座溫馨的兩層小屋,窗里盛滿熱蜂蜜似的燈光。門一打開,熱騰騰的飯菜香味便飄了出來。
一樓便是客廳,客廳西側的壁爐前,餐桌上的食物剛剛出鍋。洋蔥面包散發出灼熱的香氣,鐵盤上的肋排還在滋滋作響。桌上還擺了微焦的土豆配烤子雞,灑著番茄與炸羅勒的小份鴨肉撻,外加顏色.誘人的雜蔬湯。
忒斯特滿意地發現,桌子上真的準備了佐餐的蘋果泥。佐餐的飲料也是兌了蘇打的果汁,他沒有嗅到酒味。
彼利的妻子——艾芙拉取下圍裙,笑著朝幾人行了一禮。
“爸爸!”“爸比!”
兩個孩子跌跌撞撞撲向門廊,彼利笑著弓下腰,將兩個孩子攬在自己左右胳膊上:“寶貝們,今天有客人哦!”
“客人!”孩子們在他懷里嚷嚷著,扭頭看跟在彼利身后的佩因特和諾爾。
“是啊,爸爸重要的客人。媽媽給你們喂過南瓜牛奶粥了吧,先去睡覺好不好?”
“好——!”
“抱歉,家里有點亂。”將孩子們哄上樓后,彼利脫了外套,大大咧咧地踱回來,“我們剛收拾好五分鐘,兩個小壞蛋就會把東西變得一團糟。”
諾爾在桌邊坐下,忒斯特沒骨頭一樣倚在他的椅子靠背上。
【這屋子里至少放了五十件以上的防護魔法道具。】忒斯特嘖嘖稱奇,【隨便一樣都比這棟房子值錢,怪不得這家伙有底氣往家里帶人。】
“很高興見到您,艾芙拉女士。”佩因特抬起艾芙拉的手背,來了個標準的吻手禮,“我很久沒見過這麼豐盛的晚餐了。”
艾芙拉笑得花一般燦爛,她的通用語仍帶著濃厚的口音:“您太客氣啦,佩因特先生。”
當她的目光掃過諾爾時,眼睛微微睜大了:“您是……”
“那天我們救過的小伙子。”彼利笑道,“他和佩因特一起,我就順便請回來了。先生,要不要重新來個自我介紹?”
“羅茲。”諾爾毫不客氣地報了假名。
彼利只是嗯了聲:“快趁熱吃吧,嘗嘗我太太的手藝。”
諾爾視死如歸地拿起叉子,真正的戰斗開始了——
他要避開對面艾芙拉與彼利的視線,把食物喂給忒斯特。盡管夫妻兩人注意不到忒斯特,這仍是個極有挑戰性的活動。一個不留神,他就會變成在別人家拿刀叉進行行為藝術的精神病。
看著諾爾花樣投喂瘋修士,佩因特用咳嗽壓下了幾聲笑。
“您何必如此呢?”
他將彼利的注意力扯過來,聲音如同潺潺溫泉,“阿爾瓦先生,你無需這樣照顧小人——我想,大名鼎鼎的阿爾瓦商團,大概不需要漂流傭兵團的效勞。”
“您想必有許多敵人盯著您家的院子,今晚接待我們,說不準會落人話柄。”
“我們不少年沒見了吧。”
彼利掰開一塊洋蔥面包,將一半分給夫人,“你還待在生命神殿的時候,咱們就認識了。二十一年的交情,還不準我接待老熟人?”
諾爾豎起耳朵,手上的動作慢了些許。忒斯特悄悄撓了下他的耳垂,諾爾這才又走私了一塊排骨。
佩因特笑得很自然:“那都是年輕時候的事了。”
“別這麼說嘛,我可是一直都很敬仰你。”
彼利舉起果汁蘇打,“第一位背叛的神選者,還是個重量級人物。當年我要是在你的位置,可未必有你的魄力。可惜在你之后,就沒聽說過這麼刺激的事了。”
不不,諾爾吃著烤土豆,心中暗暗搖頭。
十二年前,又有一位神選者背叛神,成為大名鼎鼎的瘋修士。真巧,現在他正在你家餐桌邊鬼鬼祟祟地撈肋排吃。
他有些擔心地望向艾芙拉女士,彼利的說法有些大逆不道,他不太確定這位女士會怎麼……
“我太太只是最普通的泛信徒,她對神的執念還沒有對新鮮蔬菜大。”
捕捉到了諾爾的視線,彼利咧開嘴,“我本人也不太信這些,不用太拘謹,小伙子。”
“您與您夫人的佳話也廣為流傳。”佩因特適時奪回話題主導,“我們第一次相見,不就是因為這檔子事嗎?”
“真的?”
諾爾立刻投以閃亮的好奇眼神。
快,多聊點,別把注意力轉到他身上就好。
忒斯特啃肋排的動作也慢了,他湊到諾爾肩膀邊,兩個人的腦袋幾乎要歪成一個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