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他怎麼能錯過這麼大的樂子呢?
據說這座教堂的焚毀至今還是懸案,克里姆森想不通。找個高層,喝掉“時間回溯”后看兩眼不就好了?鬼知道那群邪.教徒在想什麼。
克里姆森停在一家餅攤前,隨便扔下幾個大銅子。
這種烤餅外皮干爽,內里放足了瘦豬肉和碎洋蔥,很適合拿在手上吃。熱騰騰的餅子到手,克里姆森悠然轉身,步子還沒站穩,一個臟兮兮的小孩撞了上來。一聲輕響,克里姆森的烤餅掉在了泥地上。
……晦氣的小雜種。
“對不起,對不起,大人,這都是我的錯。”
那個瘦弱孩子弓起腰連連道歉,聲音里還混著明顯的吞口水聲,“是我沒看好路,大人……”
小男孩一邊道歉,一邊鼠婦似的縮起身體。他的腰彎成拱形,腦袋幾乎要貼上地板,很難說是在表達歉意,還是防御即將到來的拳腳。
一個無關輕重的小乞兒,不如殺了他吧,正好借此占卜一下今天的天氣。
克里姆森整了整歪掉的兜帽,漫不經心地想。
而在這個瞬間,他突然有種一腳踩空、落入河上冰窟的失重感。周圍的空氣變得冰冷而沉重,它們擠壓著他的身體,克里姆森無法做出任何動作——他連呼吸都要費盡全力。
來了。
這就是所謂“不能動手的目標”?
克里姆森低下頭,準備仔細看看小男孩的臉,卻發現那孩子早就不見蹤影——當然,他掉在地上的烤餅也是。
好吧,還是吃飯最重要。克里姆森聳聳肩,又要了一份新的。
“成功啦!”皮爾捧著烤餅,開心地宣布,“嘿嘿,他沒打我呢。
”
“干得漂亮。”他的左肩上,瘋修士表示贊許。
“其實我可以幫你找點其他辦法……”他的右肩上,諾爾小聲嘀咕。
不過他的嘀咕聲沒讓皮爾真的聽見。他們無法長期陪伴他,還是不要胡亂插手為好。
“注意安全啊。”諾爾最后只好這麼囑咐,連他自己都覺得像廢話。
“放心啦,我沒在附近見過那個人……他看起來挺有錢,這種人不愛張揚,下手也會輕點。”皮爾窩在巷子里,小心翼翼地咬了烤餅一口,燙得直哈氣。
區區半分鐘,那張餅就進了小皮爾的肚子。皮爾認真舔完嘴唇上的油汁:“妖精先生們,今天四處逛逛就可以了嗎?”
忒斯特:“是的,報酬是一塊甜奶酪。”
說話的當口,忒斯特還在悠哉悠哉地吮石榴籽。瘋修士的袋子里食物不少,但他顯然沒有無用的熱心腸,好在他的價碼足夠慷慨。
就諾爾對忒斯特的了解,這已經是瘋修士能給出的最大善意了。
“甜奶酪!”
皮爾整張臉都亮了不少,“我一定帶你們轉夠整個市場!兩位是在找治傷的草藥嗎,我知道傭兵最常去的鋪子。”
他深信忒斯特那套“妖精翅膀被揪掉”的說辭,還惦記著他們背上不存在的傷口。
遺憾的是,皮爾的好運魔咒用完了——
人潮洶涌依舊,小皮爾像只老鼠那樣在人群中鉆來鉆去。那張烤餅讓血液全進了腸胃,皮爾的頭腦遲鈍了不少。穿過某條窄路時,他沖得太急,踩臟了一只還算干凈的靴子邊沿。
“對不——”男孩下意識停住道歉。
而在諾爾察覺到惡意的瞬間,小皮爾就像葉片那樣飛了出去。
他的腹部被人猛地踹了腳,背直接砸上墻壁。
石屑嘩啦啦落地,那具瘦小的身體滑下墻壁,猛烈地抽搐兩下。小皮爾本能地想要嘔吐,又強行忍住。看得出來,他實在舍不得那張剛吃下去的餅。
我想要治療這個孩子。
諾爾瞪著那踹人的傭兵,心里嚴肅地想,我想要阻止這場暴行。
這回他沒有感受到從深淵邊沿朝下看的驚悚感。
看來這個小小插曲對于時代來說可有可無——區別大概在于小皮爾自身的痛苦程度,命運顯然不關心這個。
諾爾的手立刻按上皮爾的身體,悄悄施放回復術。隨著魔法流入身體,皮爾緊繃的身體很快松弛下來,只是他仍然趴在墻根,一動也不動。
“聰明的孩子。”
忒斯特丟下吃干凈的石榴籽,愉快點評道,“裝死是對的。那些對弱者出手的家伙,最喜歡折磨反抗的硬茬。”
諾爾則狠狠瞪著那個逼近的傭兵——很難說那人是壯還是胖,他腦袋坑坑洼洼,看起來像是個長了大胡子的土豆口袋。
我要揍他,諾爾又想。這次同樣沒有來自命運的警告,這人的命運和他的形象一樣無足輕重。
“死了?”傭兵用靴子尖踢向皮爾,諾爾舉起魔杖——
鐺!
有人“剛好”經過皮爾身前,傭兵這一腳踢上了那人小腿。問題是,來人剛好是位騎士——他體型優雅,全身裹在似骨似銀的白盔甲內,沒有一寸皮膚露在外面。
諾爾沒見過那身鎧甲,但是他能感受到一股明顯的壓迫感,他很確定它價值不菲。
白騎士被踢了腳,就地停下腳步。
他背對皮爾,轉向那個胖傭兵,就那麼靜靜地站著。
“老爺,我跟您道歉。”胖傭兵咽了口唾沫,“我只是想教訓教訓那個老鼠崽子,沒有得罪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