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修士就在他們面前翩翩起舞,他們卻看不清這死亡之舞的舞者。
那里應該有人在,可每當他們想要投射視線,注意力就像荷葉上的露水,瞬息間滑動而過。
看不清,記不住,留不下任何印象。
……魅魔一族的“仲夏夜之夢”,單件首飾效果。
能將它的力量發揮到這種程度,使用者理應是魅魔……瘋修士是魅魔?怎麼可能?
算了,無所謂,尸體發揮不出道具效果。他們只要殺了他就好。
他們選擇愚蠢地前進。
而在眾人聽不見的世界,對話還在繼續。
【所以你的結論是,我不但不該怪你,還該好好感謝你指點迷津。】
諾爾的聲音有些緊繃。
他發現尤金的調查騎士團沒有接近,而是選擇謹慎地觀望。
這不是個好跡象,這意味著他們不會替他承擔火力——尤金肯定注意到了瘋修士的存在,他更想當鷸蚌相爭的那個漁翁。
【感謝?差不多吧。你說得這麼直接,我也是會害羞的。】忒斯特用格外無辜的羞澀腔調說道。
“怎麼,你們真的要看到最后?”
緊接著,忒斯特從影狼背上跳起,金線墜上一只骸骨飛龍。沾血的銀色長發從魅魔們面前掠過。
這次他的口吻可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我未來的臣民可真不爭氣。接下來可是付費服務了,你們確定要繼續看?代價很貴哦——我猜,‘我們不治療女王’使得女王死掉,大概不算契約中規定的‘傷害’。”
說罷,他意有所指地朝調查騎士團揚揚下巴:“這個距離剛剛好,別成天等著人把飯喂你們嘴邊。”
諾爾剛想催促魅魔們防備騎士團,忒斯特這麼一搞,他反而無話可說了。
那家伙仿佛能預測他在想什麼,又或者,他們的判斷本身就貼近同一個答案。
這種戰斗,真是非常的……舒服。
不過——
【一碼歸一碼。】
眼看魅魔下餃子似的跳下高塔,諾爾繼續和忒斯特拌嘴,【該謝的我會感謝,但擅自挑起戰爭這事兒沒得談。】
【我好傷心。】
忒斯特像模像樣地抽泣道,如果他沒有順手摘掉兩三個腦袋,這個抽泣估計會更有說服力。
魅魔們剛躍下迷失塔,新鮮出爐的夢魘尸體便順從接應。它們馱著虛弱的魅魔們,藏在舞動的觸肢間隙。
眾人腳下綠草如茵,調查騎士團的成員們槍劍雪亮,散發出蓬勃的生命力。
……他們多久沒有接觸過外面的空氣了?
……他們又有多久,沒捕食過這樣年輕有力的目標了?
資歷老些的魅魔們立刻分出幾個隊伍,無數魅惑術轟向調查騎士團的年輕斥候。
誠然,調查騎士做過精神抗性方面的訓練。但這種訓練肯定不包括同時被成百上千的魅魔魅惑轟炸。
質不夠,量來湊!
尤金抬頭注視高塔,他剛垂下目光,發現隊伍最前鋒的十幾位斥候全沒了。
尤金:“……?”
除非自己逃走,否則斥候們不可能一聲不響地消失。
“小心魅惑術!”
幾秒的工夫,騎士尤金便反應了過來,“全體后撤,開啟遠程魔法防御,前方沖突平息再接近!”
“法師……”他的身后,副團長用艱澀的語調說道,“團長,法師不知道什麼時候也……”
很好,法師也跑了。對面肯定有經驗豐富的老魅魔,而且總體數量至少在一千以上。
尤金的微笑幾乎消失。
他扯進韁繩,厲聲催促整個騎士團后撤。
問題是他們撤多遠,那些柔軟的觸肢就跟著抻多遠。那群魅魔就像藏在毒海葵里的小丑魚,它們不接近,不攻擊,只是魅惑術不要錢似的朝外砸。
該死的。
看到瘋修士金線的第一眼,尤金就決定原地觀戰。等這兩邊打得差不多了,才是騎士團介入的最好時機。
那可是瘋修士,他最想碎尸萬段的瀆神者。這是個絕佳的機會,決不能輕易放過。
誰想沉寂兩百年的魅魔居然傾巢而出,越過如火如荼的中央戰場,直接找騎士團的麻煩……這些魅魔的身體狀況其實不適合戰斗,是塔的主人強行安排的嗎?
騎士尤金不認為這塔是生命女神的恩賜。
它由諸多尸骸環繞,散發出濃郁的邪惡氣息。更別提其中還有神出鬼沒的瘋修士,集團進攻的黑森林族群……毫無疑問,這是屬于怪物的塔。
它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
“黑森林的夢境魔法消失了。”
克里姆森坐在葡萄領的某個旅店房間,聽著通訊水晶中傳來的報告。
教徒們很有耐心,他們監控了黑森林族群足足兩三百年。克里姆森倒不覺得驚奇,馴養家畜都要數代人一起努力,馴養怪物當然也不例外。
現在保護魅魔們的魔法消失了。
興許這一代的王暴斃,魅魔們沒來得及選繼任者。克里姆森吸了口旅店附贈的果汁,無所謂地想。
“……黑森林中出現了未知高塔,‘污染夢魘’在其中感知到了大量魅魔氣息。目前駐守黑森林的成員正在進行包圍進攻,如果惡魔大人有意……”
“我對魅魔的技能沒興趣。
”克里姆森說道,“我更好奇那座塔,沒聽說魅魔把塔當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