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諾爾長長吁了口氣,破罐子破摔地說,“我們還得跟玩家們解釋呢。”
硬要說,這出鬧劇也有那麼點兒好處……忒斯特突如其來一折騰,自己對于現實的怒氣反倒尖銳不起來了。
同一時間,地牢。
地牢內部沒有魅魔看守,兩位玩家來了個半日游。盜賊索羅利落開鎖,安娜金使用幻術隱藏,兩人溜出牢房,挨個查看關了人類的囚室。
魅魔很講究,哪怕那些人類癱瘓在地、氣息奄奄,牢房里也沒有什麼腐敗食物或是排泄異味。也許是夢境環境比較特殊?玩家們不怎麼確定。
他們只能確定一點,那就是這些人絕對活不過今年。
囚犯們橫七豎八躺在地上,骨頭支撐著松松垮垮的皮膚。
囚犯里男女都有,大多是青壯年。他們雙目緊閉,只有胸口的微弱起伏證明他們還活著。安娜金挑了其中狀態最好的,悄悄釋放回復術。
柔和的光輝照耀下,枯瘦的男人慢慢睜開眼。他的眼珠如同木雕,瞳孔放得極大,眸子完全失去了光澤。
他半躺在地,直愣愣地看著安娜金,嘴唇嚅動不止。安娜金將耳朵湊過去,那人連噴出的氣息都冰冷無比。
“嗚、為……”
“慢點,別著急。”安娜金輕聲安撫。
“惟愿……萬物永恒……”
安娜金觸電般地跳開,震驚地瞪著那個男人。那人面部皮肉顫了顫,扯出令人汗毛倒豎的微笑。
“一切……一切為了……永恒之子……”他輕聲呢喃,手往肋骨突出的胸口移動,像是要努力畫個圓。
索羅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他沖安娜金擺擺手:“老姐,我來處理。
”
說罷,他直接走上前去,從口袋里掏出支塞緊的玻璃試管。試管中液體粘稠滑動,散發出螢藍色的光輝。
“這是那個?”安娜金會意。
“嗯,是那個。”索羅說,“叫什麼來著……塔赫霍○沃茨分部特產憂郁藍DND風味活人改良版吐真劑。別逼我說那誰的名字了,就是你想的那個混球藥劑師。”
“懂了,能問五個問題的那種藥。”安娜金十分體貼地總結。
兩人聊天的當口,藥劑已經進了那人嘴巴。男人迅速安靜下來,仿佛原地化作了石雕。索羅做了幾個深呼吸,清清嗓子。
“除了我們兩個,這里其他人都是永恒教徒?”盜賊收起輕松的表情,問得十分認真。
“是的,是的。”那人眼睛半闔,目光渙散,“我們為了偉大使命而來……為了永恒之子……那些下賤怪物竟敢把我們囚禁在這,當做食糧……它們早晚要觸怒神明……”
“永恒教會怎麼把魅魔逼成這個樣子?”索羅無視了這人的嘮叨。
“我們只是在捕捉。”男人茫然地回答,“只是在捕捉、捕捉……”
“該死,這家伙腦袋不清醒,浪費了一個問題。”安娜金嘖了聲,“問任務吧,咱們早點了事。”
盜賊索羅會意地點點頭:“關于現在的魅魔女王,你知道多少?”
“它叫、它叫薇麗敏娜,登上王位還不到二十年,呵呵……呵呵,魅魔們的王,一代比一代短壽……它活不了多久,活不了多久了……”
他的語氣有種柔軟的陰濕感,讓人很難聽出是詛咒還是陳述,“它要死了……它總歸要死……先陷入瘋狂,隨后死去……啊,神罰!神罰!”
安娜金的表情有些僵硬,她眉頭微微蹙起,直接開口:“你是否知道她的煩惱,或是愿望?”
“誰會了解怪物的心思?……你在吃羊排的時候,會了解羊羔的煩惱麼?”那人咳嗽兩聲,笑著喘氣。
“只剩一次機會。”索羅抓抓頭發,“就一瓶吐真劑,得好好挑選下個問題才行。”
問到現在,他們除了“永恒教會搞事”,并沒有獲得什麼有效信息。要不是這東西副作用太強,其實喂給魅魔更合適。
安娜金抿起嘴巴,思索許久。約莫半分鐘后,她大步向前,一把抓住那人的頭發,逼對方抬起頭來。
“聽好,渣滓。”
她口齒清晰、語氣冰寒,“我猜你們抓捕魅魔,是為了制造‘追補妖’。”
追補妖,永恒教會以一己之力催生出的可怕怪物。
據說永恒教會擁有某種手段,能從生物尸體上剝離些許“力量”——也許稱之為“屬性”或“技能”更合適——賦予它的重要成員。
但這種做法有著相當大的限制,過程也無比痛苦。
就像將外來器官強行移植在人身上,被“補充強化”的人要麼當場暴斃,要麼出現無法治愈的畸變。
而那些僥幸活下來的東西,被外界稱為“追補妖”。
這還真不是妖魔化稱呼。生命神殿特地確認過,那些東西生理層面上不再是人類。
據安娜金所知,用“人類尸體”補充強化“人類”的屬性,過程最柔和,被強化者的存活率也最高。
即便如此,被強化者還是會變成詭異可怕的異形“追補妖”,只能依靠外力強行偽裝人類……
“可是這麼多年下來,你們還在捕捉魅魔這種異族。”安娜金繼續說道,“你們是掌握了怪物的處理手段,還是……?”
“開始只是,實驗。但是最近有過,成功案例。
”
男人笑道,胸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我們需要精通精神魔法的強者……實驗能成功一次,就能成功第二次……神注視著我們……神祝福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