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羅警官沒說“所有同胞”。他如同當初的諾爾,在“只有一條命的鄰居”和“具有不死之身的玩家”之間迅速做出了抉擇。
諾爾笑了。
他站起身,取出一卷羊皮紙:“這正是我想說的事——我要重新集合‘悅園’。”
他隨手一丟,羊皮紙自行展開,浮在空中。
羅森托舉光團去看,那赫然是一幅手繪地圖。它精確得猶如印刷制品,地名寫得無比規整。
“你畫的?記性太好了吧。”羅森震撼。
“等從這里出去,我們兵分兩路。目的地是葡萄領北方的黑森林,我們到時候在黑森林的紅霧山谷集合。”
諾爾聳聳肩,指向地圖上某個地點,“我和忒斯特負責引開可能出現的永恒教徒,走標準路線。你們倆順著這條山脈走——喏,就是這條路。關于這件事,我稍后也會跟琳恩打個招呼。”
“那里有什麼?”朱醫生看著那個象征目的地的叉號。
“一個絕佳的據點,你們到了就知道了。”
諾爾說,“游戲主線未觸發,它不可能被發現。它將成為我們最好的庇護所。”
黑森林附近荒無人煙、魔物橫行,可謂天然屏障,同時十分適合怪物練級。最初,諾爾只想把它作為鄰居們的臨時收留處,現在看來,它有更合適的用途。
正常玩家大多選擇依附生命神殿,梁廣輝這樣來路不明的犯罪者則投奔了永恒教會。
情況未明,諾爾不想讓鄰居們貿然和“神”扯上關系——更何況,鄰居們大概率變成了怪物,隨便現身會有危險。
他要成為“神”與“魔王”外的第三方勢力。
講解完畢,諾爾把地圖卷好,雙手交給羅森:“如果你找到更多鄰居,記得把他們也帶過去。
”
羅森接過地圖,將其鄭重地藏在胸口:“多謝。”
得到了更具體的目標,夫妻倆的表情明快了些。諾爾倒不奇怪,對于這對倒霉夫妻來說,或許發生的一切都算是“上坡路”。
刑警和醫生,這兩人能夠面對絕大多數情況,甚至比諾爾自己更適合救援。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好的開始。
“如果你是這個游戲的制作人,那豈不是和這個世界的‘創世神’差不多。”
羅森的語氣里多了點玩笑的意味,“你要告訴忒斯特嗎?說不定他會對你好點兒。”
“他現在就對我挺好的。”諾爾輕飄飄地帶過話題。
他要真是創世神就好了,只要手一揮,就能送所有人回地星。然而現實里,他頂多能揮揮拆信刀,隨機迫害一些老鄉。
話說回來,忒斯特看過拆信刀的屬性,肯定能猜出自己和系統的緊密關系。但他恐怕不會往“創世神”那麼夸張的概念上想——畢竟對于這個世界來說,“系統”才是半路出現的東西。
既然對方沒主動問,諾爾不打算說。
……不,他不是真的不想說,他只是更希望忒斯特能保持眼下的態度。
如果瘋修士發自內心地憎惡所有近乎“神”的存在,自己興許會失去最后的避風港。
諾爾還不想失去這位同伴。
……
忒斯特睡醒了。
他躺在壁爐前的獸皮毯上,全身被爐火烤得暖洋洋的,恨不得就著地板抻個懶腰。
沒了興風作浪的邪.教徒,這個任務終于有了點休閑的意思。老亨特出了門,不知道是去打柴還是瞧他的白狼。偌大的獵人木屋,這會兒只剩他和諾爾兩個人——
諾爾正坐在他身邊讀書,目光專注依舊,身邊稿紙積得老高。
忒斯特懷疑他把身上的紙全用完了。考慮到他們要長久合作,忒斯特不介意在腰包里放點稿紙備用。
嗯,就這麼定,忒斯特又打了個哈欠。
“法師先生。”
忒斯特伸長胳膊,扒拉諾爾近在咫尺的腳踝,現在它摸起來熱乎乎的,“你又一整晚沒睡嗎?”
“我在考慮怎麼安全地破壞這里。”諾爾垂下視線。
“如果副本關閉都像三岔路村那樣,我們還算安全。”
忒斯特顯然還不想起床,他就著爐火翻了個面,讓自己均勻受熱,“老亨特他們安不安全就難說了,搞不好那個無頭姑娘還會出現呢。”
諾爾嗯了聲,拿起拆信刀仔細端詳。
瞧見拆信刀的光芒,忒斯特緩緩把四肢縮回被子,隨后把毛皮被子小心翼翼拉到下巴位置。
諾爾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他干脆地撕下長袍邊緣,用布條把刀刃整個纏起來。忒斯特這才又把胳膊伸出被子,欲蓋彌彰地移開視線。
“用它戳戳老亨特,說不定咱們就能出去了。”忒斯特干咳兩聲,刻意起了個話題。
“不行,獵人斷掉與副本的聯系,應該和死亡的情況差不多,副本會尋找一個新的獵人。”
諾爾溫聲解釋,“我目前的想法是刺傷影狼,它才是這個副本的關鍵。但是……”
“但是你沒法保證副本NPC的安全。”忒斯特會意。
“唔,是挺難。”一個聲音說。
只不過一個眨眼的工夫,忒斯特瞬間蹦起來,“背叛者”被他牢牢握在手里。諾爾則沖著聲音來源直皺眉——魔杖頂端的蠟燭頭上,一只青藍色豎眼骨碌碌轉著。
忒斯特瞇起眼。比起諾爾的眼睛,黑蠟燭的藍眼更像海水,顯得有些渾濁,他不怎麼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