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誰策劃的這一切,他絕不原諒。他絕對要……
諾爾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驅散了即將升起的仇恨。
仇恨是理智的天敵,作為同胞中擁有最多情報的人,他不能被情緒沖暈頭腦——
他是最有希望弄清楚“世界真相”的人。
托杰克的福,諾爾已經弄清楚了兩件事。
第一,這里不是游戲。在他弄明白世界真相前,所有人沒法輕易回家。
第二,如果拆信刀本身沒問題,那麼自己這個制作人對于“系統”而言很是特殊……特殊到能直接剝奪玩家權限。
“全知”與“最高權限”,這將是他最大的武器。
從此刻起,他的計劃或許需要稍稍變更——探尋世界真相,將成為他行動的第一順位。
話說回來,不愧是只能拆出壞消息的“噩耗”,諾爾緩緩握緊手中的拆信刀。這位杰克,無疑是一封充滿惡意的信,寄信人則是這個現實。
諾爾鼓起胸膛,吸入冰冷的空氣。這一回,他半滴眼淚都沒有流下。
也許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頭一次這樣冷靜。
“需要我再抱抱你嗎?”
一雙灼熱的手從背后扶住諾爾的肩膀,忒斯特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
寒冬之中,這人的吐息顯得滾燙,帶有濃重的松香和血腥味。
“我沒事。”諾爾說,他伸出一只手,撫上肩膀上的手。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手竟還在微微顫抖。
“你看起來可不像沒事。”忒斯特說,“你那表情像是要殺什麼人——我猜,你終于確定這個世界是真實的了。”
諾爾不說話。
忒斯特笑了笑,他的手臂垂下,指尖意味深長地擦過那把拆信刀。
小小的拆信刀上,血漬已然結成薄冰。
忒斯特什麼都沒有問,諾爾垂下視線。忒斯特永遠什麼都不問。
“先把梁廣輝轉移一下比較好,這樣下去他會凍死。”就在這時,朱利出聲提醒,“他肯定知道點什麼。”
羅森則遙遙望向貼在一起的諾爾和忒斯特。
忒斯特比諾爾高些,他站在諾爾身后,身體前傾,銀發順著諾爾的肩膀蜿蜒。
簡直像一個牢牢附身的幽魂。
這個角度,羅森剛好能看到忒斯特的臉。
羅警官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卻沒有在任何人類臉上看到過類似的情緒。那表情接近純粹的喜悅與好奇,如同一只野獸嗅到了另一只。
“你說得對,梁先生暫時不能死。”許久,諾爾開口道,“我們先回存檔地點。”
“你們在說什麼?”杰克……梁廣輝嘴唇發紫,哆哆嗦嗦地說,“我聽不懂……我聽不懂……狀態欄……”
自始至終,影狼遙遙望著諾爾,半分都沒有動彈。
而在諾爾看不見的角落,魔杖頂端的黑蠟燭悄悄睜開眼。它的眼珠緩緩轉動,瞳孔幾乎要挨上豎眼的一端。
陰影之中,它無聲地注視著半步外的“死靈法師”。
……
壁爐里的火焰燃燒不止,屋內萬物影子搖晃,沉默地舞蹈。
梁廣輝被繩索牢牢綁死,身上堆了些毛皮,勉強保證他不被凍死。他目光渙散,整個人失魂落魄,顯然還沒從打擊中回神。
毛皮包裹下,他看起來格外瘦小,半點沒有“玩家杰克”的壓迫感。
獵人帶著白狼蹲在墻角,老亨特被大變活人搞的有點糊涂。但見識過忒斯特和諾爾的手段,他明智地閉緊嘴巴,沒敢再大喊大叫。
羅森和朱利坐在床邊,羅森的眉頭始終皺著。
這個世界是現實,這一點對他們的沖擊不算大。夫妻倆冰天雪地求生一個多月,根本不知道什麼游戲。他們原本就以為這是現實。
但“出身游戲公司”的諾爾不一樣。
羅森本以為諾爾會崩潰,結果幾次三番的打擊后,諾爾反而越發冷靜。萬幸的是,他的正常情感還在——
幾步之外,諾爾一言不發,緊緊捏著拆信刀的刀柄。他捏得如此用力,哪怕在爐火暖光下,他的指節仍顯得蒼白。
忒斯特用雪水洗過手,愉快地走近梁廣輝:“接下來是愉快的‘詢問’環節。”
“玩家才能通曉語言,現在他聽不懂你的話,交流方面沒問題嗎?”諾爾問。
“我能聽懂他說的話,這就夠了。我有我的辦法。”
忒斯特輕松拎起梁廣輝的后衣領,后者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瘋狂掙扎起來。
“救命!”他用諾爾熟悉的母語喊著,“這里是現實!是現實啊!老天爺,我可是你們的同胞,我們該團結面對——!”
“我什麼都不會做的,我之前錯了,我以為這里是游戲!我回去愿意坐牢,槍斃也行,別讓他帶走我……求求你們……”
忒斯特哼著小調,權當沒聽見。他左手拖拽著梁廣輝,“背叛者”在他的右手指縫轉動,刀刃劃出一圈圈流光。
“媽的你們根本沒人性,你們就這麼對同胞?反了天了?我他媽啥都不會說!死也不說一個字!”
見求饒無用,梁廣輝的聲音尖利起來,“爺爺我在這下線,永恒教會肯定知道,你們都得死,全都得死——”
羅森下意識動了動。諾爾挪動半步,擋住了羅森的視線。
“很抱歉,羅警官,我知道這不符合程序正義。”
諾爾輕聲說,他正好站在那攤顯眼的血漬之上,“我現在需要信息——拷問一個人渣,可能得到讓大家活下去的線索,我個人認為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