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爾一路追蹤著腳印、砍伐痕跡和木柴燃燒的氣味,很快就找到了目標。
那是個圓木搭成的粗糙房屋,屋頂上蓋了半米厚的雪,煙囪口吐著青灰色的煙。盡管是白晝,窗戶里的燈光還是很顯眼。
站在門口,他們能聽見屋內隱約的咳嗽聲。
諾爾和忒斯特對視一眼。
“您好,外面太冷了,我們可以在這里借住嗎?”忒斯特主動前去敲門,帶著鼻音的聲音格外有說服力,“我們會付錢的。”
獵人在設定上不會拒絕玩家的要求,但考慮到通關獎勵與好感度有關,他們還是很謹慎。
門開了道縫,屋內的熱氣撲面而來,一張老人的臉伴隨火光出現。
獵人看起來得有七十歲,微胖,臉上的皺紋刀刻一樣深。他的灰白亂發垂到肩膀,留著把大胡子,顯得有些邋遢。
駝鹿皮和熊皮包裹著獵人的身體,冒著肉湯和油脂的氣味。看得出獵人身體曾經結實,以至于衰老也沒能帶走他挺直的脊背。
他漠然地看著門口兩人。大概半分鐘過去,他才從門前讓開。
“亨特。”他指指自己,甕聲甕氣地說。他的舌頭有些笨拙,像是很久沒跟人講過話。
“忒斯特,諾爾。”忒斯特干脆地指指自己和諾爾,順便瞥了眼室內情況。
木屋結構簡單,只有一個房間,勝在空間寬敞。
壁爐上煮著湯,白色熱氣穿過壁爐上方的鹿頭骨。壁爐旁放著把粗糙椅子,兩步外就是圓形餐桌。墻壁的木架上擺著瓶瓶罐罐,粗陶在火光中閃著溫潤的色彩。
獵人的床鋪和長桌各占了一個角落。
長桌上堆滿亂七八糟的雜物,看得出屋主不喜歡讀寫。
忒斯特瞬間確定了幾個利于戰斗的角落,隨后他看向獵人,禮貌地微笑:“我們在長桌邊打地鋪,絕不會吵到您。”
獵人敷衍地嗯了聲,坐去壁爐前:“湯在鍋里,自己盛,僅限這次。我不要你們的錢,別再指望我給你們弄吃的。”
“我們能不能換您的東西?”諾爾沒看那鍋湯,“當然,不是用錢。我們有糖和調味料。”
“我這可沒有什麼好東西。”獵人頭也不抬。
諾爾走向堆滿雜物的長桌,從某個不起眼的角落拿起一把拆信刀:“我們出來得急,很多小東西沒帶。如果您不介意……”
“那玩意兒五十年沒用過了,隨便你。”老獵人斜了他一眼,“鹽或糖,看著給點。”
忒斯特兩樣都包了些,放在了壁爐邊的木架上。隨即他快步回到諾爾身邊,觀察那把拆信刀。
它有著深褐色木柄,黃銅色的纖細刀身。刀身帶著漂亮的曲線,可惜顏色黯淡,沾著去不掉的污漬殘余。
【噩耗:一把破舊的拆信刀,只會拆出壞消息。使用者刺傷目標后,強制解除使用者與目標間的所有系統關聯。※可長期使用,小心損壞】
忒斯特頓悟:“這該不會是……”
【就是你想的那個。】諾爾用思維回答,【我們可以用它快速離婚。】
比起“噩耗”,他更喜歡叫它“黑名單”。
【我還以為要完成什麼了不得的挑戰,艱難地獲取獎勵……這就完啦?】忒斯特嘖嘖稱奇。
諾爾微笑:【正常人可以正常解散隊伍、正常離婚,一般用不到這麼冷門的東西。它的價值其實不算大。
】
忒斯特假裝沒聽見。
諾爾把拆信刀收進挎包,永恒教徒極有可能在附近虎視眈眈,他可不想現在就和忒斯特解除隊友關系。
……
一夜無事。
唯一的“異常”,大概是夜晚努力遠離諾爾的忒斯特。夏天還好,他們從容地挨著睡。氣溫一低,忒斯特每次碰到透心涼的諾爾,整個人都要激靈一下。
諾爾無奈,他后半夜干脆起了床,去桌邊琢磨新魔法。
在此期間,老獵人亨特對兩人極其冷淡。“當成空氣”都是較為禮貌的說法。哪怕諾爾和忒斯特好聲好氣提問,十次里他最多答個一兩次,聲音還咕咕噥噥,讓人聽不真切。
就算系統隨機生成人物,任務NPC的脾氣有必要這麼臭嗎?諾爾想不通。
天剛亮,他倆就被老獵人趕出了木屋。
“弄頭鹿,再不濟也要四只野雞野鴨,滾吧。”獵人說。
門板在忒斯特面前嘭地關上,他的長發都被風吹得散了散。
“哇。”忒斯特感慨,“我還以為自己的性格夠差了,真是人外有人。”
“走吧,正好探探周圍的情況。”諾爾說,“如果能打到點大型動物,你還能做個毛圍脖。”
“永恒教徒算不算大型動物?”忒斯特嘟囔著跟上。
諾爾望向天空,沒接這個可怕的話題。
大雪像是要下到世界末日。獵人脾氣差歸脾氣差,還是借給了他們雪地靴。忒斯特有野外生存經驗,而諾爾有【聆聽】和【嗅聞】,借著結實輕便的靴子,他們很快發現了獵物。
但他們一致決定再走遠點,多探索些地方——
“附近好像沒有別的人家。”巖洞口,忒斯特在火上烤著野雞,火光把他的發絲映成金紅色。
野雞很肥,金黃的油脂不時落入火舌,噼噼啪啪激起火星。忒斯特簡單撒了點鹽和碎香草,再烤兩個地薯,就是一頓完美的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