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諾爾無言以對。

　　無論是面對重傷的騎士，還是看到滿墻的孩童骸骨，他確實沒法壓制本能反應。就像害怕蜘蛛的人無法面帶微笑親吻蜘蛛。

　　擅長偽裝情感的只有三類人——社交專家、反社會者、以及習慣活在危險中的人。他顯然三種都不是。

　　可那又如何？他們無法傷害彼此，狀況還在掌控之內。

　　諾爾挺直脊背，雙手交握，露出一個微笑。

　　“你是怎麼成為‘玩家’的？”他鎮定地丟出第二個問題。

　　“上上個月，我的左耳突然多了個耳環，怎麼都弄不掉。”

　　忒斯特有些驚訝地挑眉，他指指自己的左耳，“在那之后，我會偶爾聽到奇怪的聲音，看到藍色的浮窗。差不多就是這麼回事。”

　　以忒斯特的狡猾程度，這家伙八成自己摸去了新手村，意圖取得情報。

　　諾爾唔了聲。

　　也就是說，自己和鄰居們蘇醒，玩家來到這個世界，忒斯特被賦予“玩家”身份……這三件事，都發生在同一時間段。

　　這絕不是巧合。

　　諾爾微微仰頭，一個彈窗憑空顯現。

　　【巫妖-Lv.20】

　　【生命值：100/100[永久鎖定]丨魔力值：100/100[永久鎖定]】

　　【力量：13[-99.35%]丨敏捷：8[-99.35%]丨智力：6981[+260%]丨物理防御：22[-99.35%]丨魔法防御：29[-99.35%]】

　　【狀態：詛咒“體質破壞[不可驅散]”永久生效；“犧牲之杖”效果生效中；“守護誓言”技能生效中】

　　忒斯特瞇起眼。

　　“我猜你知道怎麼展示。”諾爾笑著說，“既然你這麼好奇‘玩家’的事，我可以幫你看看情況。”

　　“比如我知道，這個所謂的‘守護誓言’其實是‘背叛序曲’的偽裝效果，我比其他玩家更了解這些。”

　　反正忒斯特肯定能看出來，不如大方承認。

　　“可是我們終究要分開。”忒斯特慢條斯理地說，“我還以為你會問有關‘瘋修士’的問題。”

　　諾爾站起身，他雙手撐著桌沿，收起笑容。

　　黑暗之中，那雙眸子散發微光，讓人本能地脊背發寒。

　　“斯溫城主是永恒教會骨干，而‘瘋修士’喜歡把尸體晾在生命神殿的教堂門口……你做事目的性極強，肯定不是為了追求刺激才這樣選。忒斯特，你厭惡那兩個教派。”

　　“另外，我聽說城主被永恒教徒劫走了。剛被我騙過，斯溫不可能乖乖跟陌生人走，調查騎士也不會輕易認錯。你肯定相當了解永恒教會，才能冒充得這麼完美。”

　　“所以呢？”忒斯特眨著眼，像在聽別人的八卦。

　　“所以，”諾爾叉起塊乳酪，往忒斯特微張的嘴巴里一塞。“我的猜測是，你之前殺的人大多和永恒教會有關。”

　　“你把兩個教派都得罪死了，永恒教會不可能到處宣傳自己的丟人事跡，生命神殿也不會好心幫你辟謠。”

　　有一句話諾爾沒說——不久前的鐘塔上，忒斯特沒必要冒險救下自己，這不像一個冷血瘋子會做的。

　　“要是你猜錯了怎麼辦？”忒斯特咽下奶酪，笑嘻嘻地說，“萬一我就是個喜歡殺戮的怪胎——”

　　“那麼我不會眼看你濫殺無辜。”

　　諾爾說，尖利的叉子輕輕抵著忒斯特的嘴唇，“大不了我不告訴你解除婚約的辦法，就這樣近距離盯住你……親愛的。”

　　最后小半句，他說得一字一頓。

　　“你還在乎這個世界的‘無辜’？”

　　忒斯特咬住叉子尖，聲音里的笑意更濃了，“親愛的，你人未免太好了點。”

　　諾爾動作頓了下。

　　他總不能直說，這個世界好像是我創造的，我不忍看它變得烏七八糟。

　　于是諾爾坐回椅子：“沒辦法，我就是這麼濫好人。畢竟某人可是傳說中的殺人狂，我得平衡一下這個家的道德水準。”

　　“天啊，我越來越喜歡你了。”忒斯特大笑，他隨手一揮，又一個彈窗出現在空氣中。

　　【玩家ID：TEEST】

　　【墮落騎士-Lv.20】

　　【生命值：59449/59449丨魔力值：11280/11280】

　　【力量：6807[+30%]丨敏捷：2824[+30%]丨智力：1018[+30%]丨物理防御：5794[+30%]丨魔法防御：3510[+30%]】

　　【狀態：詛咒“神的棄子[不可驅散]”永久生效；“背叛序曲”技能生效中】

　　諾爾：“……”什麼鬼面板！

　　這絕不可能是正常墮落騎士的數值。就算去掉增益，強度也和他這個巫妖被封印前差不多……這個屬性更接近怪物。

　　忍住震撼，諾爾點開詛咒說明。

　　【※神的棄子：以卑劣的手段欺瞞神明，神不再注視你。你失去了神的恩惠，今后必將孤身一人】

　　嚯，還挺像那麼回事，忒斯特當初沒有說謊。

　　只是比起尋常的詛咒說明，這個注釋有些不講人話——換成《塔赫》的文案，估計會直說“禁用系統某某功能多久”。

　　“怎麼樣？”忒斯特好奇地問。

　　“你還是騎士的時候，屬性就這麼高嗎？”

　　“是啊，所以我從沒給外人看過。”忒斯特加重了“外人”的發音，“我猜和我們的出身差異有關。”

　　確實有可能，諾爾心想。

　　公平起見，玩家們的基礎數值差異不大。相反，人類NPC的屬性則沒有太大限制——畢竟制作組得給“人氣NPC”留下操作空間，時代總需要那麼幾個驚才絕艷的英雄。

　　……但這還是有點離譜。

　　諾爾設定過的最強NPC，人龍混血的“龍血英雄德雷克”也就差不多這樣。

估計忒斯特在成為玩家前，還有其他際遇。

　　“上上個月，你有沒有在可疑的地方寫過名字？”諾爾給自己叉了塊桃肉，“或者接觸可疑的神像、遇見奇怪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