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特一家忙著感恩戴德,更不會深究兒子的死因。】
【……科特兒子的死因?】
【你忙著和女巫當筆友,我也得找點事干。】
忒斯特伸直胳膊,倚著諾爾抻了抻身體。
【據我所知,十四天前,小科特從白鳥城消失,餐廳老板說他去犬牙灣跑腿;五天前,小科特被永恒教徒殺死,調查騎士遠遠目擊到他的身影炸成碎塊……期間九天,誰都沒見過他。而餐廳老板剛巧是永恒教徒,誠實可不是他們的美德。】
諾爾皺起眉:【你繼續。】
【只是殺個普通人,永恒教會的手法有點夸張,更像在混淆視聽……不然,他們為什麼特地在調查騎士鼻子底下碰頭?憋幾天又不會死。】
這思路著實有點奇特,諾爾思索幾秒:【你是說,永恒教會故意暴露自家成員,就為了偽造科特兒子的死亡現場?】
他實在不適應這種不把人當人看的思維方式。
【我是這麼猜的。】忒斯特表示,【現在城主先生疑似幫他們堵嘴,我當然要懷疑一下。】
盡管諾爾也懷疑城主,他還是被忒斯特的想法驚了下。
在諾爾看來,科特兒子的死,可能只是永恒教會的小嘍啰亂下殺手;斯溫城主后知后覺送金幣,則是不擅長人情世故,抑或最近狀態不佳。這都不是什麼大疑點,諾爾壓根想不到這麼……刁鉆的角度。
忒斯特的思維很敏銳,還多少帶點黑暗。
之前也是,自己的骨頭剛長全,忒斯特就把稱呼從“法師”改成了“法師先生”,他顯然知道如何判斷一具骸骨的性別……這家伙在現實世界到底是做什麼的?
【這樣也說得通,可惜我們沒證據。】目送科特先生離開房間后,諾爾如此總結,【城主要是真有問題,他肯定清楚怎麼應付調查騎士,估計早把證據處理完了。】
【相信我,這家伙絕對有破綻。】忒斯特的思維帶著笑意。
【你怎麼……】一句“你怎麼確定”還沒問完,諾爾突然感受到濃烈的死亡氣息。
眼下房內無客,城主拿出女兒送的銀酒壺,擰開喝了口。
窄而黑的酒壺口處,瞬間溢出冰寒的死亡味道。諾爾猛地捂住嘴巴,這才沒有反胃出聲。
那是死人的氣息,而且濃郁得不像話。
酒壺里的東西并非摻了人的尸塊,它嗅上去就像尸體本身——新鮮、冰冷且完整的尸體。
可是一個完整的人,要如何裝進小小的酒壺?
酒壺蓋好,那股氣息又像是幻覺,頃刻間無影無蹤。陽光照耀下,酒壺上的天使浮雕閃閃發亮。城主閉上雙眼,喉頭微動、嘆息連連,他分明在享受這一刻。
察覺到諾爾的異常,忒斯特的笑意更濃了。他身體前傾,嘴唇湊近諾爾的耳朵——盡管他們此刻正靠著思想溝通。
【你看,他們終歸是邪.教信徒。】他的思維輕得像吐息,【大家總說,愛一個人是藏不住的……要我說,愛一個神也同樣。】
……
再入城主府,兩人決定正大光明進正門。反正什麼阿貓阿狗都來了,也不差他們兩個。諾爾的魔力值緊巴巴的,實在扛不住隱身術揮霍。
兩個人一邊在樓梯上慢悠悠地走,一邊腦內交流。
【唉,我倒想把這個情報捅給神殿。】忒斯特走在諾爾身后,心里嘟嘟囔囔,【他們開打,我們旁觀,想想就很愉快。
】
諾爾深以為然。如果生命神殿沒問題,那就是正義大戰邪惡;如果生命神殿不可信,狗咬狗也挺好看,他倆還能漁翁得利。
理想很豐滿,現實卻不盡如人意。事關城主與邪.教,就算他們寄匿名信舉報,調查騎士照樣會追蹤來源。
諾爾完全不想被神殿盯上。按照忒斯特的意思,他也不想年紀輕輕就守寡,系統搞不好再給他來個debuff。
【來都來了,不如想點積極的。】諾爾同樣嘀嘀咕咕,【目前城主不會太提防我們。時間充裕,咱們大可以仔細調查,說不定能有更好的辦法。】
【那我們得想辦法留在城主府。】忒斯特表示。
【是啊,讓我想想……】諾爾立刻進入思考模式。
就在這時,走在后面的忒斯特陡然停住腳步。諾爾還沒來得及反應,此人身體一頓,徑直朝后倒去。
諾爾的心臟直接漏跳一拍。
那個瞬間,時間仿佛被拉得無限長——忒斯特面帶微笑,銀白長發隨著后仰的身體四散開來,如同沉入水底。
諾爾下意識伸手去抓,卻只來得及觸到一縷發絲。冰涼的發梢輕輕掃過指縫,最終他的掌心空無一物。
忒斯特就那樣從高處墜落,諾爾眼看著對方滾落樓梯,最終狠狠撞上樓梯拐角。血色在地毯上鋪開,很快染紅了那頭銀發。
整個過程也就三四秒,要是影視作品里出現這種鏡頭,主人公絕對死定了。
“忒斯特!”諾爾驚得忘了呼吸,他半躍半沖地跑下臺階,回復術眼看要出手——
【不要治療我,我有數。】忒斯特的思緒傳來,平穩得可怕,【這樣我們就有理由留下來了。
】
【這算什麼餿主意?】諾爾咬牙切齒地想,【說好一起調查,我還是要治療你。你第二天傷就好了,照樣惹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