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光蛋’三個字很讓李琴害怕。她從小就生活優越,一路都是被富養著長大的,不知道窮是什麼滋味。一旦手頭沒了錢,她又沒了靠山,那她的日子將會過的十分凄慘。
可她又不能眼看著女兒要在國外受苦而無動于衷。自己可就只有這唯一的親人了。李琴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要救盛玲玲。
她變賣手上一切財物,并且和對方積極協商,希望能夠減少些賠償。
不知道對方是以為他們有錢還是怎麼的,愣是咬死了不肯松口。
李琴變賣財物,盛江自然也知道了。他以為李琴要卷款私逃,帶了他家里的老爹老媽、弟弟弟媳一同堵住李琴,不讓李琴賣東西。
李琴被逼的失去了往日的優雅,口沬橫流地大聲咒罵:“我是要去救你們家的孩子。盛江,玲玲在國外受苦,不救她她會去當少年犯的。”
盛江不信她這一套,事實上從他發覺李琴防著自己開始,就再也沒有相信過這個女人了。
“別扯這種謊言了。現在想用女兒來當借口轉移財產,沒用的!我已經徹底看清了你這個女人,你滿口謊話,心機深沉,總是習慣把責任推脫到別人身上,就你是天下第一委屈人。”盛江極盡所能地諷刺李琴,一想到自己和這樣的女人過了十幾年,他就后悔。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和林芳……
盛江想到林芳同樣一陣嫌棄。如果林芳的那個親戚能早些年找到他們該多好,那麼,他一定過得比現在舒服,親兒子也不會和他反目成仇。
“真的!你女兒在A國受難,你竟然不相信,不信你自己打電話給那邊的律師,或者,你打給大使館的人,他們說的話你總該相信吧!”李琴這時候也顧不得怨恨盛杰絕情了,她得把救命錢給盛玲玲送過去。
盛玲玲年紀太小,如果在國外被管制,沒人照顧會出大問題的。聽說國外的少年管制中心很可怕!
盛江不打電話,“現在馬上把你吞的錢都拿出來,分干凈后咱們再也不要相見。”
李琴幫他把大使館的電話撥通了,盛江接聽了也當是假的,“好啊!你都會用這種招數來騙人了。你這輩子沒生成個戲子真是屈才啊!”
這下不僅盛杰罵,盛家的人都在罵。
罵李琴假清高、裝模作樣、就會欺負他們老實的鄉下人。
罵李琴不尊老不愛幼,對公婆不孝不敬,對親戚不問不顧。
罵李琴仗著有幾個臭錢,不把他們當人看,連兒子的家都不讓他們進……
李琴在這些人的口水唾沫中,感受到了世上最沉重痛苦。她是有很多毛病,可這些無利不貪的所謂親戚們,比她更歹毒。
從她身上能弄到錢時就百般抬舉,追捧著她。
從她身上得不到任何利益后,恨不能把她當成爛泥來踩。
就是這樣的一家人……她竟然為了這樣一家人把自己最美好的年華都給葬送了。
李琴發瘋似的推開這些人往外跑。她如今住的地方是盛玲玲名下的房子,是沒有電梯的塔樓式建筑,有六層,她住在第五層。
她跑得飛快地沖下樓,沖到三樓的時候,盛江從后面追上了她,伸手要抓她的頭發。李琴感覺到了盛江逼過來的手,又急又怕,忽然矮身蹲了下來,盛江沖太快沒來得及剎住腳步,被她的身體重重一絆,直接從李琴的頭上撲了出去,俯沖下樓梯,撞擊在樓層上后又往下滾了幾圈,以一種奇異的姿勢扭曲著肢體靠在了樓梯間的墻壁上……
李琴最終如愿地把產業變賣,付了一百五十萬美金,把她的寶貝女兒從國外弄了回來。
盛玲玲回國的那天,李琴去接的她。盛姑娘一臉滄桑地被大使館的人送出機場,見到她媽媽后,被她媽媽那消瘦的臉給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她媽媽一直擔心她,感動的同時也有些慚愧,只是這樣的慚愧并不持久。
“媽,車呢?”盛玲玲出了機場大門沒看到私家車,問了一句。
“打車。”李琴聲音呆滯地回道。
盛玲玲有些不高興,“你也不要嫌棄那輛國產車了,有的用已經不錯了。現在家里不比以前……我們得省著些,等以后爸爸升了職,我們家就會變好的。”
這話以前盛玲玲經常和李琴說,以前李琴都是樂呵呵地聽的,偶爾還和她打趣兩句。這一次,李琴充耳未聞似的,半晌之后譏諷了一句:“變好?呵呵……”
出租車開去了盛玲玲名下那棟房子所在的小區。盛玲玲皺眉:“不是還有一套XX花園的嗎,怎麼住這兒?這兒都是老房子。”
李琴還是不說話,自顧自地拖著沉重的腳步往樓上走。
盛玲玲跟了上去,“媽,我爸呢?”
李琴沉默地上樓,沉默地開門,沉默地讓開身體,沉默地讓跟在她身后的盛玲玲能夠看清門口的人。
盛江癱坐在輪椅上,上半身完全沒有半點力量,此刻正用一種驚悚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盛玲玲,陰森森地來了一句:“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