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這個沒良心的,玲玲在里面哭得昏天黑地的,你倒好坐外面跟大爺似的晃著二郎腿兒。”六嬸兒這幾天心情也不好,手上買的一只股票明明挺被看好的,她把半輩子積蓄都放在里頭了,眼看著別的票都漲,它倒好連著三個跌停板,已經被深深套牢了。
因此她出門看到沒事人一樣的盛杰,忍不住就想收拾他。
反正這麼多年了,收拾這小子這家里也沒人說話。這小子自己都不吭聲,活該一副窮鬼相,生來就是給人拿捏的貨色。
李琴也是在為她的寶貝女兒打抱不平,聽到了六嬸那番話,臉色有點難看。她本來輕易不會在家里甩臉子的,可今天實在是太累了,盛玲玲受到了傷害比她自己受傷還讓人難受,而且,盛杰那個‘拖油瓶’的躲避實在是太抽她的臉了。
“什麼意思六嬸?”李琴憋著火氣問道。
盛杰這時候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抱著抱枕在哭的盛玲玲,收回眼神便上樓去了。
大約他那收回眼神的動作做得太快,以李琴的角度看去有點像是對著她的寶貝兒翻白眼兒,當下可把這位高素質的女士氣的,“六嬸!到底怎麼了?”她拔高了嗓門喊道。
“哎呀幺姐兒!你可沒看到……就剛剛玲玲在家里哭得不行不行的,我這一開門吧就看到盛杰坐門口晃悠腿兒呢……他可都回來有一會兒了,就是不進門……咋了?這家里人受傷他不關心,可玲玲這兒哭得這麼傷心,他也不關心……不關心還躲著……這根本就是沒良心哪!”六嬸兒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盛杰背靠在二樓的墻壁上,聽著那咋呼的大嗓門兒,心里又開始煩躁起來。
“媽媽!媽媽……哥哥為什麼這樣對我!”盛玲玲好像找到了另外一個讓她哭得更大聲的理由,撲到李琴的懷里嗷嗷叫喚。
李琴的胸膛劇烈起伏,“狗養的沒心肺的玩意兒!!”她終于罵了一句,這麼多年來這位女士一直以高素質自居,從來不會罵人的,原來不是不會罵,罵得還挺有水準。
“你罵誰呢?”冷不丁的盛江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李琴心里一驚,背對著大門臉都垮掉了。她快速收回表情轉過身去,看到他丈夫被上次那個年輕姑娘攙扶著進門,當下臉色再度黑成鍋底,“她怎麼又來了?”
“小李,你回去吧,麻煩你了。”盛江同樣黑著臉跟那位李姑娘說了一句。
李姑娘爽快地答應一聲,“副局!好好休息啊!多喝點水您這都上火了。”
李琴被那李姑娘的幾句話給再度氣著了,她當下嘴快說道:“這位小姐,你是不是有點神經病啊?你對誰都這麼殷勤?你可睜大眼看看,這可是別人家老公,他上火關你什麼事啊?”
“李琴!”盛江覺得自己老婆在外人面前丟了自己的面子,當下嚴厲地喊了一聲,“你胡說什麼呢?”
李姑娘仿佛并不在意,笑容可掬地對著盛江擺手,“我走了副局!哦,對了,野菊花敗火,您泡點水喝唄。”
李琴的臉扭曲地變了形,在她瘸著腿一拐一拐想要追上那位李姑娘時,盛江攔住了她,順便把門給關上,“你今天發什麼瘋?說話口沒遮攔的。”
李琴用力撲在他的身上,拿拳頭捶了他的后背幾下,“老公!你怎麼也幫著外人欺負我,嗚嗚嗚嗚……”
盛江心中煩悶不已。今天上面有領導找他談話,表面上說是對兩位副局的工作做考察,實際上他聽得出來,局長之位怕是要飛了。他正生氣呢,下樓時沒注意又溜了一下,扯了受傷的腿,這不還是小李好心扶他回來的。
誰知道一回家家里就是雞飛蛋打的局面。
“對了,剛剛你在罵誰呢?”盛江隨口問道。他沒有覺得自己老婆罵人有什麼不對,人哪里有不發脾氣的時候呢?
李琴一聽就誤會了,只當盛江是故意擠兌他,松開了抱著他的手,臉色再度垮下,“怎麼,你聽著心里不舒服了?我罵的是林芳那個下作女人,她下作,她生的狗兒子沒心沒肺。”
盛江一聽火了,“你罵盛杰?”他進門那會聽得不是太清楚,這會兒才回想起來,那話罵得可不是盛杰嗎,‘狗養的兒子沒心沒肺。’
‘狗養的兒子’——他兒子是他在養著的。
“你罵我是狗?那你是什麼?玲玲是什麼?”盛江這下積攢的火氣一并爆發,當下把李琴狠狠推開,拐著腳就往里走。
李琴傻眼。她和盛江這麼多年來從沒吵過架,今天是怎麼了?
“老公!老公你別生氣,我是氣糊涂了才說的胡話啊!”李琴緊緊地追了兩步抓住盛江的衣角,嘴里慌忙解釋。
李琴對盛江是真愛。至少她從年輕時候一直到現在都沒懷疑。當年他和盛江本來就是高中同學,上高中時兩人就有了戀愛苗頭,她認為他是一個真正有才華的‘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物,是個配得上他素質的男人。只是后來上大學各奔東西,五年后才再度在本市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