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岑介揚揚眉,他搖搖頭:
“你提出的條件很誘人,但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放他走。你的血還不足以給他換取絕對自由。”
“……相對自由呢?”
凌微微皺起眉:
“別把他關在地下,他喜歡陽光,喜歡這個世界,你放他出去,讓他做他想做的事,讓他幫想幫的人。”
這話說完,空氣沉默片刻。
最終,岑介應下了:
“好,這倒是不難,但我有個問題。”
岑介戲謔地看著凌:
“我憑什麼聽你的話?你能拿什麼東西威脅我?”
“我自己。”
凌說出這話時十分堅定,她微微揚起下巴:
“你折磨他們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找出我?現在你找見了,我就站在你面前,現在我可以站在這里和你談條件,也可以躲到你永遠找不見的地方,你這輩子,直到死,都再也別想找見我。”
凌的話對于岑介來說就像是小孩子蒼白的威脅話語,他笑問:
“你會忍心嗎?等我把你親愛的弟弟一遍遍剁碎,你還能躲得下去嗎?”
“……”
凌蜷起了手指,用力到骨節發白。
她抿抿唇,堅定道:
“能。”
她直勾勾盯著岑介:
“我會讓葉葉忘記和我有關的一切,他不會記得我的存在,我也不會再在他面前出現。你該想想,連他都不知道我的下落,你拿什麼威脅他?就算你折磨他,也完全沒有意義,我不會心疼,不會出現,不會讓你看見你所期待的。所以,岑先生,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我現在就抹掉葉葉的記憶從此人間蒸發,要麼你和我做交易,你拿血得到長生,給我弟弟自由。”
說這些的時候,凌的手心出了薄薄一層汗。
她其實是在賭,她不敢百分百確定岑介會答應她的要求,她怕自己的期望落空,不僅沒能給葉葉換來自由,還將他推向更深的地獄。
但好在,她提出的條件足夠誘人,所以最后,她看見岑介點了頭:
“我答應你,凌小姐。”
岑介頓了頓:
“在我拿夠想要的東西之后,我會把葉緋放出去,他會先成為白塔的研究員,此后,他想做什麼事情,只要不觸及我的利益,我都會在能力范圍內給他一定幫助。怎麼樣?夠誠心嗎?”
聽見岑介這些話,凌才暗暗松了口氣。
她說:
“你最好說到做到,我會一直看著你。”
岑介似乎是笑了一下。
他應了一聲:
“一定。那麼,凌小姐,咱們地下六層請。”
凌點了點頭,她跟著岑介,出了辦公室,坐上了白塔頂層的升降梯。
她站在岑介身邊,不安地攥著手指,抬眼看著升降梯的玻璃外。
那是她第一次好好看白塔內部的模樣。
她看見建筑內部大片泛著金屬光澤的白色,還有各種各樣來來往往的人,她觀察著那些人類,一開始有點害怕,但后來,她想到,不久后,葉葉也會像他們一樣、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在外面生活,會交到新朋友,會做他想做的事,凌就一點也不怕了。
升降梯一點一點落向地下,凌望著外面,有些出神。
直到片刻后,她突然在玻璃外看見了與那大片的白格格不入的一抹紅。
她看見一身黑衣的岑麟,站在某個樓層,微微睜大眼睛望著她,似乎是不可置信。
而凌下意識看了眼身邊的岑介,又看向了她。
凌覺得,一個人的眼神不會騙人。
岑麟的目光有震驚,有疑惑,更多的是一些細膩而復雜的情緒,凌看不太懂。
但她知道,那是岑麟不愿意看她做出這種選擇,她在無聲地詢問她為什麼。
“……”
凌也沒有什麼能對她說的,所以最終,她只是沖岑麟做了個口型。
也不知岑麟看懂沒有,那是凌想對她說的一句:
“抱歉。”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和岑麟道歉。
她只是覺得,如果岑麟對她說的那些話是真心的,那她應該很希望自己被信任、被選擇吧。
可凌最終還是拋棄了她,去選了另一條路。
無論如何,岑麟是她這幾年以來在白塔交到的唯一一個朋友,在離開前,她確實還欠她一句告別。
所以,她又道:
“……再見。”
升降梯與樓層的交錯其實只有短暫的一瞬,可凌卻覺得那抹紅色仿佛在她眼中停留了很久。
后來,她被岑介帶回了地下六層,重新被關進那間玻璃房子里。有研究員來為她做檢查,她沒有反抗,乖乖配合。
最后,她躺在醫療床上,看那些人用很粗的針頭刺進她的身體,抽出鮮紅的血液。
那很疼。
經歷這些的時候,凌總是能想起葉葉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淤青和針孔。
她在想,葉葉經歷這些的時候,會怕嗎。
凌閉了閉眼睛。
她感受著血液一點一點被抽離身體,感受著自己的身體逐漸變得冰涼,隨后又在絕對治愈的作用下漸漸好轉。整個過程就重復著這些,痛苦而漫長。
在這期間,凌的身體不足以支撐她時刻保持清醒,她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很多次。
恍惚間,她似乎聽見遠處傳來很多亂聲,但她聽不太清,也沒有力氣去追究。
那時,凌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