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一條絕境中的困獸,眼神兇狠,死死地盯著對面的人。
她對面站著幾個成年男性。
其中幾個是研究員,而站在中間的兩位,一個穿著白大褂,但等級明顯比其他幾位要高很多。他身邊的男人個子很高,穿著一身得體的正裝,氣質溫和儒雅。凌沒看見他的臉,但總覺得他有點熟悉。
但此時她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她看見岑麟渾身是血滴被鎖在那里,下意識就想沖過去保護她。
但玻璃房是關閉的,凌不知道怎樣打開,只能跑過去拍打玻璃墻,試圖吸引里面人的注意。
她的動作也成功讓玻璃房內的人側目,那個穿著深色正裝的男人也回了頭。
那人看起來四五十歲左右,長相有種儒雅的書卷氣。此時聽見響動,他緩緩回頭看了凌一眼。
在被他目光掃到的那一瞬間,凌心底一激靈,身體各處漫上了密密麻麻的恐懼感。
她下意識后退了一步,連垂在身側的手都有些許顫抖。
也就是在那時,她聽見玻璃房內的女孩突然發出了一道歇斯底里的喊聲。
那像是困獸死到臨頭最后的威懾與哀嚎,她目露兇光,猛地向那男人撲去,隨后卻又被身上五條鎖鏈扯了回去,跪倒在地。
鎖鏈被猛地拉扯后掉落在地上,發出一片叮呤咣啷的響聲。
而她對面的男人卻沒有什麼反應,他連步子都沒挪動一下,只是緩緩抬起了手。
凌看見,那男人手上還有一把槍。
凌在看見槍的那一瞬間就猜到了他想做什麼,她心里一驚,忙撲向了玻璃房外的操作臺,一通亂按。
也不知是她真的碰到了開關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她聽見身邊的玻璃門發出一道沉重聲響,隨后緩緩向兩側打開。
凌一刻不敢耽誤,忙沖向玻璃房內,但和屋門打開的聲音一同傳來的,還有屋內一聲槍響。
子彈出膛的悶聲在玻璃屋內回蕩,凌下意識眨了眨眼。
她看見岑麟胸膛處濺開了一朵血花。
但到此,男人的槍聲還沒有停,他連開了幾槍,槍槍打在岑麟的身體上。
直到凌撲過去抱住了岑麟,槍聲才停止。
凌其實有點無措,她聽著岑麟在他懷里努力骨氣,過了片刻,又軟軟地倒在了她懷里。
凌知道人類很脆弱,他們被傷害就會死亡,然后永遠消失在世上。
但她不想讓岑麟死。
她很喜歡岑麟,岑麟是她在這里認識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朋友,她會帶她到處轉悠,看著她,凌總能想起葉葉。
她有點害怕,她不小心碰到了岑麟身上的血,怕得哭了出來。
“為什麼……”
凌纏著聲音,也不知在問誰:
“為什麼要傷害她?”
此時房間里幾個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最后,還是那個穿正裝的男人回答了她的問題:
“不聽話的狗,沒有存在的必要。”
“可她沒有傷害任何人,她是一個獨立的人,她生來是為了享受世界,不是為了聽你們的話。”
凌有點哽咽,她擦擦眼淚,感覺自己沒有和他們廢話的必要,于是開始試著去解岑麟身上的鎖鏈。
但那樣粗的金屬鎖鏈怎麼可能讓她憑一雙手解開,凌扒拉這那些鏈子,最后哭著跟邊上幾個研究員道:
“幫我打開可以嗎?求求你們……”
研究員面面相覷,他們可不敢幫這個忙。
直到旁邊的男人點了頭,他們才上前用鑰匙解開了岑麟身上的鎖扣和鏈子。
等到岑麟的身體脫離束縛,凌連忙抱起她往外跑。只是,在她拋出玻璃房之前,她聽見身后有人在叫她:
“凌小姐。”
凌腳步微微一頓,但并沒有停下。
她身后的人繼續道:
“我的名字叫做岑介,很高興認識你。”
聽見這個名字,凌心里漫上一陣怨恨與恐懼混雜的復雜情感。
但她沒時間糾結那些,她甚至沒來得及看岑介一眼,她只抱著懷里的岑麟,沖向了升降梯。
她直接帶著岑麟回到了房間,她把岑麟放在床上,手忙腳亂地在她房間翻找著自己能用到的東西。
岑麟受的傷很重,她不想岑麟死,可她不是醫生,她對她的傷無可奈何。
可她能救她。
但其實,雖然是救人,可凌心里還是稍微有點猶豫。
因為,在葉葉知道她要來這里時,曾不止一次地提醒過她,不要暴露自己的能力,不要讓自己的能力被任何人發現。要是被壞人知道了,他們會毫不留情地傷害她。
事實上,葉葉和她認識的那些朋友們,也曾因為輕信人類,在人類身上吃過各種各樣的虧。
但現在,凌沒時間考慮得失了。
岑麟只是個小女孩,她不想讓她的生命結束在這里,而且,岑麟是她的好朋友,她覺得岑麟是好孩子,她愿意信她。
所以,凌最終還是沒聽葉葉的話。
因為岑麟每天都要進訓練場,所以她的房間里有很多武器,凌在她的武器柜里翻翻找找,最終翻出一把合適的小刀。
她小跑到岑麟的床前,那時候,岑麟的狀態已經很差了,她半睜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凌,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