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塔監獄的時候,他認識了那個小朋友步步, 大概是步步的絕對幸運起了作用, 在初始副本過后的第一個游戲副本, 他們就遇上了葉緋和任花顏。
任清語看見任花顏被葉緋照顧得很好,她有了新的伙伴,伙伴間的氛圍也很不錯。有他們在,任清語覺得自己應該不用擔心任花顏的安全。
這樣就夠了,遠遠看一眼就夠了,因為他并不打算告訴任花顏自己是誰。
這幾年,他從任清語變成了青鳥,變成了連自己都陌生的模樣。他為了活下去,做了很多違心的事,殺了很多不該死的人。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害怕這樣的自己,他不想讓任花顏也害怕。
任清語是任清語,青鳥是青鳥,他不想讓這兩人在任花顏心里產生任何聯系,可惜,他還是沒做到。
任清語閉了閉眼睛,他的視線已經有些模糊了,他就那樣看著任花顏。
幾年沒見,小姑娘長大了,頭發也長了,只是不知道她現在還喜不喜歡聽故事,還愛不愛胡思亂想。
任清語看著她又要掉眼淚,于是出聲道:
“不哭。”
可言靈能力者出口的話并沒有實現,任花顏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任清語剛剛讓任花顏打給自己的并不是什麼藥,而是異能阻隔劑。
那是他出任務時,岑麟交給他、要他用在葉緋身上的。雖然他不打算完成這個任務,但異能阻隔劑卻一直被他帶在身邊。
他的異能太特殊了,為了防止異能為他和他身邊的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他習慣了做一個啞巴,他甚至都已經忘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說過話。
現在,他重新見到了自己唯一的、想念了很久的家人,他卻連一聲簡單的問候都無法說出口。
好在他還有一支珍貴的阻隔藥劑。
在最后的時間里,他還有話想跟任花顏說。
“我的身份,不是故意瞞你,我怕你看見現在的我會陌生……”
任清語說話斷斷續續,也不知是異能反噬太過強烈,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短短一句話,他說得無比艱難:
“你,從這逃出去,去找葉緋,好好活著。”
“還有……”
青鳥嗆出了一口血:
“那個故事的結局,我知道了。”
聽見這話,任花顏愣了一下。
她眼里還掛著眼淚,一時沒反應過來任清語在說什麼,不過很快她就想了起來,他說的是他們年幼時、任清語欠她的那半個故事。
“小男孩被關進了籠子里……糖果屋的貴婦人是魔女變的,她想吃掉小男孩。”
任清語聲音越來越輕:
“小女孩……小女孩殺掉了魔女,救出了哥哥,他們一起……幸福地生活了下去。”
他最后抬手,用指尖碰了碰任花顏的長發,像是想和小時候一樣,安撫似的摸摸他的發頂。
他張張口,道:
“別亂想,我說過……你不是拖累,你是我……唯一的家人。”
任花顏聽著任清語的話,早已泣不成聲。
她用力點點頭,又問:
“我可以救你嗎哥哥?”
她伸手擦著任清語臉上的血,卻怎樣都擦不干凈,血還是越來越多:
“我也想,我也想……”
“喂!”
任花顏后半句話被身后陌生的聲音蓋住,那來自她后方的玩家們。
玩家們被岑麟派來進攻西部山區圍捕葉緋,他們聽金方仁調遣,所以一直沒有離開。
按照岑麟的吩咐,金方仁應該是要先解決這三個小鬼,然后再帶他們去殺葉緋。
但現在,金方仁死了,就那樣詭異地死在了他們眼前。
有人覺得快意,有人卻在擔心:
“喂,這家伙死了,咱們怎麼辦?”
“沒人管著了還不好?趕緊逃啊,誰樂意繼續聽那瘋女人的話。”
“但她手下死了,她不會追究嗎?”
那人的聲音都在顫,像是怕極了:
“那家伙莫名其妙就死了,如果咱們就這樣跑掉,萬一到時候那女人再把鍋扣到我們頭上……”
這真是個可怕的猜測。
金方仁是岑麟唯一信得過的秘書,和岑麟一樣惡名遠揚。現在金方仁死了,如果他們就這樣散掉,那岑麟很難不遷怒他們。到時候大家都得玩完。
“那你的意思是……?”
“剛剛這家伙說的任務是什麼來著?殺了男孩,帶走女孩?我看那兩個男的也沒半條命了,殺了他們再把小姑娘帶回去,到時候再和岑麟解釋一下,應該就可以了吧?”
“……”
那邊的人群似乎在密謀著什麼,任花顏也沒仔細聽。她全部注意都在身邊的任清語身上。
她沒想到,自己剛找回哥哥,就又要面對分別了。
她低頭擦著眼淚,想找一個能救任清語的辦法,可按照目前的情況,她的辦法一條都無法實現。她看著身邊狀態越來越差的任清語,從來沒覺得自己那樣無力過。
那時,她并沒有注意身后的動靜,一直到她聽見身后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才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她看見,剛剛還站在不遠處看熱鬧的玩家們突然個個手持武器朝他們沖來。
任花顏不知道他們想干什麼,她只能下意識護住自己身前的任清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