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茫然。
岑介……
“咔噠”
有那麼一瞬間,他心里傳出這樣一個聲音。
他記憶中斷裂的部分,好像就這樣隨著這個名字的出現,扣成了完整的一個環。
……
3075,診療室。
“啊,承讓啦。”
臺燈下擺著一張棋盤,此時戰局已進入尾聲。
年輕的醫生用手指彈了一下對方的王棋,王棋歪倒,游戲結束。
女人煩躁地敲敲桌面:
“又輸了又輸了,你怎麼那麼煩?讓讓我也好啊,真是不懂溫柔。”
“哈?故意放水你才會更生氣吧。”
醫生輕笑一聲。
他收著棋盤周圍的棋子,對面的女人就那樣雙手抱臂看著他。
但沒一會兒,她似乎注意到了什麼,于是擰緊了眉:
“等等?”
女人一把拉住了醫生的手。
她把他的手拉到臺燈下仔細看看,發現他原本白凈的手背和手腕上滿是淤青和密密麻麻的針孔。
女人眉眼里壓著火氣:
“他們又欺負你了?”
醫生微微用力掙開了她,他沒回應她的話,只說:
“不疼。”
“血都要被抽干了還不疼?”
女人冷笑一聲,沒再說什麼。
她搖搖頭,從口袋里取出一張卡片,扔在醫生面前,而后伸了個懶腰:
“算啦,你好好休息吧。我要走了,這個你幫我保管著吧。”
“哦?這次不藏地毯下面了?”
醫生打趣道。
“不了,這不是要出遠門嗎?”
女人撩了一把長發:
“在外面的時間,讓我好好練練我的棋藝,等回來,看我下哭你。”
“好好好。”醫生笑著點點頭。
片刻,他又微微皺起眉,似是想起了什麼,同她說:
“你小心點。”
“嗯?”
“上次阿誠出去,回來時變成了那樣,你別……”
醫生并沒有往下說。
“哈?”女人并沒有當回事:
“少把我跟那小傻子相提并論,那些人的壞心眼我可了解得很,放心好了,我絕不會被他們擺布……對了,幫我跟凌告個別吧,嘖,時間真要到了,先走了。”
女人朝醫生揮揮手,站起身離開了這處光源。
高跟鞋的聲音漸行漸遠,最終隨著門鎖卡扣聲消失不見。
醫生低頭看著尤娜的房卡,抬手將它放進了手邊的小盒子里。
尤娜離開后,他按滅了臺燈,脫掉了身上了白大褂,走向了不遠處的走廊。
他漸漸步入黑暗。
他在走廊第一扇門前停下,從口袋里摸出卡片,熟稔地刷卡走進房間,關上門。
門內的房間和外面一樣,四面封閉,一片黑暗。
醫生靠著墻壁坐下。
他抬手敲了敲墻面:
“姐姐,尤娜走了。”
墻壁上有一道裂縫,隔壁人聲從那道縫隙中傳進來。
女孩聲音清澈,語氣溫柔:
“真好啊。”
她很輕地笑了一聲:
“希望她玩得開心呢。”
“嗯。”醫生點點頭:
“一定會的。”
第105章 游戲大廳
在想起凌之前, 葉緋一直以為自己沒有家人。
在他人生前半部分時間里,他的記憶都是不怎麼清晰的,可能是因為時間過去太久, 也可能是因為他遇見了什麼事情導致失憶, 總之他記性向來不怎麼樣,到現在,也只能記起幾個特定的人物事件和時間節點。
那些事情像斷斷續續的電影畫面、像破碎的拼圖, 始終無法拼在一起。
但當那時,當任花顏說出“岑介”二字后, 那些碎片突然像是被一條看不見的線串在了一起, 連帶著牽扯出了另外一些被葉緋忘記的事情。
比如在他年幼的時候,他和凌住在一棟很寬敞的大房子里, 那間屋子只有他們兩個人,外人并沒有辦法進入。
那時候, 他們的小屋外每天都會來一個叔叔。
那個叔叔人很好,他會帶葉緋出去玩,而凌因為生病的原因,懼怕陽光,所以從不出門。
記憶深刻的是,有一次,叔叔牽著他的手, 問:
“你有家人嗎,你的小家里都有誰呢?”
那時候年幼的孩童被陽光刺得微微瞇起了眼睛, 他答:
“有我,和姐姐。”
“姐姐為什麼不出門呢?”
“姐姐說, 她不喜歡陽光。”
叔叔點點頭, 帶他去認識了這個世界, 教他什麼叫花草樹木,教他書本上的知識,他沒有父母,叔叔就充當起導師的角色,教他認識世間萬物。
他學東西的速度稱得上恐怖,很快,他就從一個看見什麼都要問問題的幼稚小孩,變成了能一個人捧著學術論文安安靜靜啃一天的小大人。
他對異能方面也格外有天賦,一群大人研究一年半載都弄不明白的問題,他花很短的時間就能或巧合或認真地說出關鍵所在。
從那之后,叔叔就不再帶著他出門了,他把他帶到了一個實驗室,每天面對一些穿著白大褂的人類。
那時候,他通常都是扮演一個旁觀者的角色,但偶爾那些人也會帶他去做一些檢查,而他當時并不知道那代表什麼。
等到后來,他做檢查的次數越來越多,他們用很長的針刺穿他的皮膚,從抽出鮮紅的血液。那有點疼,他不太喜歡,但是叔叔會溫柔地安撫他,告訴他這都是為了救人。
姐姐教過他,她說拯救生命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她希望他也能成這樣子的人。
一開始葉緋確實是這樣想的,他想救人,想讓姐姐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