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美玉走過去，看見盥洗臺上擺著兩個電動牙刷，一黑一白，刷頭還互相對著，里面掛著的毛巾全都是一式兩份，浴室門口的拖鞋也是兩雙。蔡美玉內心十分不安，走出衛生間，便看見了有些拘謹的康家胤，他說：“奶奶，阿姨，我洗了點水果，你們過來坐吧。”此刻他的內心如有萬馬奔騰，他沒想到蔡美玉會直接參觀到臥室里來，她不會看出什麼吧？早知道就把門給鎖上了。

　　“好。”蔡美玉嘴上答應著，卻挨個將所有的房間都看過了，果然如她猜想的，除了主臥，別的房間都沒鋪床。她臉色越來越陰郁，仿佛隨時都要降暴雪。

　　大冬天的，康家胤急得手心冒汗。

　　奶奶此時問：“阿釗什麼時候回來啊，飯菜都做好了，再不回來就都涼了。”

　　康家胤說：“他應該很快就到家了。”

　　話音剛落，門鈴就響了起來，康家胤趕緊走到門邊去開門，提著一個蛇皮袋和一個裝滿了雞蛋的透明塑料桶的羅子釗站在門外，他朝康家胤使了個安心的眼神：“我回來啦。爺爺，奶奶，媽，你們怎麼都來了？也不打聲招呼。”

　　蔡美玉站在客廳中央：“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總說你忙。再忙也得回家吃飯吧。”

　　“我是真忙，我今天剛從粵西出差回來。你看，這是我在農村買的土雞蛋，一會兒你們帶點回家去嘗嘗。”羅子釗聲音聽起來相當開朗。

　　康家胤接過東西放在玄關邊，說：“你先去洗手吧，可以吃飯了。”

　　“我都聞到香氣了，好香啊。”羅子釗踢掉鞋子穿上拖鞋往里走。

　　康家胤將他的鞋子拿起來放在鞋柜上，蔡美玉將這一幕看在眼里。

　　康家胤將圍裙摘下來，掛在廚房門后：“爺爺奶奶和阿姨吃飯了嗎？沒有一起吃點吧。”

　　“我們都吃過了，你們吃吧。”奶奶說。

　　羅子釗已經上完廁所洗好手了，抓了一塊鹵牛肉放進嘴里：“奶奶的味道，真香！”正好康家胤將飯盛好端出來，羅子釗很自然地伸手接過來，扒了一口飯，夾了一塊白切雞，說：“真好吃。奶奶，媽，你們真不要再吃點嗎？”

　　蔡美玉說：“不吃了，你爺爺奶奶消化不好，晚上吃得少，我現在減肥呢，晚上基本不吃飯的，你們吃吧。”

　　康家胤低頭扒飯，總覺得自己被蔡美玉的目光束縛著，像蛛絲纏在身上，令他覺得行動都受了約束，非常不自在。

　　蔡美玉走到落地窗前，隔著窗玻璃看著外面怒放的月季和肥碩的多肉，說：“小康在這里住了多久了？”

　　“剛搬過來。”康家胤說。

　　“搬來沒幾天。”羅子釗幾乎同時答。

　　蔡美玉都聽見了，她回頭看著兩個人，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這邊兩個人在飯桌上安靜地用眼神交流著。

　　康家胤皺眉表示：怎麼辦？

　　羅子釗微微搖頭：別擔心，沒事的。

　　康家胤輕嘆一口氣。羅子釗給他夾了塊雞腿安慰他，結果正好被蔡美玉看見了，微微皺起了眉頭。

　　康家胤冷不丁瞥到蔡美玉的眼神，仿佛中了一槍，背上起了毛毛汗，趕緊低下頭安靜吃飯，卻吃得全然不知滋味。

　　蔡美玉閑聊似的找康家胤聊天：“小康，你現在在哈工大教書？”

　　“是的。”康家胤老老實實回答。

　　“你比我們阿釗大了兩歲吧？”

　　羅子釗說：“媽，是一歲半。”

　　“小康現在談女朋友了嗎？”蔡美玉說。

　　康家胤老老實實回答：“還沒有。”

　　蔡美玉笑了笑，說：“你年紀應該也不小了，要不阿姨給你介紹個女朋友？”

　　羅子釗立馬抗議起來：“媽，你不要多管閑事，康家胤找女朋友還要你來介紹嗎？”

　　“我介紹又怎麼了？我的客戶里面好多漂亮能干的女孩子，年紀輕輕靠自己買車買房。”蔡美玉說。

　　康家胤打斷了她：“謝謝阿姨，不麻煩您了，我有喜歡的人了。”

　　羅子釗聞言朝他眨了眨眼，心情顯然不錯。

　　蔡美玉看起來有些不太高興，在沙發上坐下來，仿佛老僧入定一樣看著眼前的某點。爺爺奶奶還在饒有興致地撥弄著一個磁懸浮地球儀，沒注意到蔡美玉的反常。

　　康家胤看著羅子釗，用氣聲說：“你媽剛剛去我們臥室看過了。”

　　羅子釗一愣，緩緩扭頭看了一眼母親，說實話，她的神色確實有點反常。

　　直到吃完飯，蔡美玉都沒說話。倒是爺爺奶奶和他們聊得比較多，因為家里有不少新奇的高科技擺設，都是羅子釗平時看到喜歡買回來的，也有朋友送的。

　　蔡美玉見他們吃完飯，抬起手腕看了手表，說：“時間不早了，你爺爺奶奶休息得早，我們就先回去了。”

　　羅子釗將自己從粵西帶回來的土產裝了一半給他媽帶回去，他媽始終都沒說什麼。

　　等人走了，康家胤擔憂地說：“我總覺得你媽發現什麼了。”

　　“應該沒有，我媽要是發現了，肯定不會那麼沉得住氣。”羅子釗還是比較樂觀的。

　　康家胤沒他那麼樂觀。羅子釗剛洗完澡出來，看見康家胤面色凝重地拿著電話在門口等他。

羅子釗一邊擦頭發一邊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