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安看都沒看就往兜里塞。
顧欽然看不過去了,又叫沈安:“你這樣子怎麼回事啊,你先去洗個澡換身我的衣服吧,一會兒別凍病了。”
沈安擺著手就要走:“不了,我先走了,有事再聯系,他那邊人還沒醒過來呢,我…我…”他喘氣有些急,語無倫次的,說不出的驚惶。
顧欽然說不出的不放心,跟在他后面:“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不用…不用…”沈安拒絕道。
他看起來很著急,話都顧不上跟顧欽然好好說。
顧欽然拿起來客廳門口擺放著的傘遞給沈安:“拿著傘,有事一定找我。”
林鶴先是聞到了一股兒消毒水味,然后耳朵上像是隔了一層膜,什麼聲音也聽不真切,模模糊糊恍惚覺得是有人在哭。
他睫毛輕顫,很費力又勉強地半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身側,是沈安趴在他的病床上在哭。
他最后失去意識的時候是有聽到救護車的聲響的,應該是沈安叫的。
林鶴渾身難受,頭痛欲裂,稍微動一下,就有想嘔吐的沖動,于是只能躺那復又閉上眼,緩了緩才動作很輕微地偏了一下頭,開口想要叫一聲沈安。
沈安哭地很是傷心,肩膀頭聳動,眼淚把胳膊那塊兒都打濕了。
他從顧欽然那里拿了錢,來到醫院,把費用交上,站在醫院的空調口,打了一個噴嚏,又打著傘回去拿了換洗的衣服。
等到了十一點鐘,他坐在病床前看著腦袋被紗布裹起來的林鶴,蒼白著一張臉,躺在病床上緊閉著眼,他才愣愣地開始后知后覺被恐懼籠罩住。
他從小到大一路順風順水慣了,哪怕到后來落到林鶴手里,說實話也沒吃過大苦,這會兒看見林鶴在這一身傷醒不過來的模樣,手腳都嚇得發涼。
十一點鐘了,他還沒有吃過晚飯,錢都給林鶴交醫療費了,慌亂的打電話又跟著上救護車,一路叫著林鶴的名字到又冒著雨去顧欽然家拍門借錢,他都沒有哭,這會兒停下來,魂回了身,才又在這兒掉眼淚。
醫生當時說的什麼來著,沈安頭腦慌亂,一句也聽不清,記不起來。
林鶴聲音虛弱的叫了他兩遍,沈安才慢慢從自己胳膊上抬起來臉來,他表情愣住,看著林鶴醒過來,一滴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滑到下巴滴下來,砸到床單上。
林鶴聲音很不好聽,他的喉嚨很干澀,但又在很勉強的跟沈安講話:“哭…什麼?”他的目光落到沈安臉上。
沈安霎時間嘴一撇,哭著說:“我以為你要死了……”
林鶴:“……”
林鶴一時氣堵,平復一下情緒又說:“沒什麼事,就是皮肉傷,看著嚇人。”
他這樣講,結果沈安還是看起來很擔憂地眼神,他眼睛哭得通紅,不知道一個人在這里哭了多久,他沒醒來的時候沈安就一直在這里這樣守著他?
林鶴腦袋慢慢轉回來,頭頂是醫院里白熾燈,他很緩慢地動了動一只沒那麼酸痛的手,然后抬起來。
他順著光張了張五指,光就從指尖透過來,沾在他的指縫間,落到他的臉上。
林鶴很是突兀地笑了一下,甚至發出了聲響。
這一下可把沈安嚇得不輕,林鶴都被傷成這樣了,還能笑出來,他目光落到林鶴被紗布包起來的腦袋上,難過的不行:“不會是被打腦袋打傻了吧。”
想一想,是那樣聰明的腦袋瓜。
沈安聲音小了點,像是怕驚擾了他:“醫生說你有點兒發燒,傷口有炎癥就會好的慢……”他小聲絮叨著講到一半就被林鶴打斷了。
林鶴開口看著他說:“原本我以為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沈安問:“什麼樣?”他覺得林鶴從頭到尾就沒有跟“就這樣”這三個字搭邊的。
林鶴頓了一下,眼神望著天花板,變得有些茫然,好像過了一會兒才想好了形容,他回答說:“就是死了都沒人哭那樣。”
他的目光很平靜,不是反諷不是自嘲也沒有憤慨怨恨,他就是平鋪直敘的,很直白的描述。
沈安又想哭了,他說:“班長,你不要講這麼不吉利的話,我聽了很害怕。”
于是林鶴不再說了。
沈安過了一會兒,看林鶴醒過來之后狀態還算不錯,沒有看起來病危的模樣,他趴過去湊到他身邊小聲講:“班長,我可不可以到床上睡,我的腿都麻了。”
林鶴聽起來像是嘆了一口氣,他的眼珠子轉到沈安臉上,然后就很緩慢的挪動了一下身子:“上來吧。”
于是沈安動作很利索地蹬掉鞋子,跟林鶴又一起擠在病床上。
沈安很累,閉上眼在林鶴懷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就又想睡著了。
林鶴講自己沒事,他就安下心來。
就在他要睡著的時候,林鶴突然又開口叫了一聲:“沈安。”
沈安睡意上涌:“嗯?”
林鶴提醒說:“你壓到我的傷處了。”
沈安就趕緊又往下縮一縮:“好吧,這樣呢?”
林鶴沒有講話了,想必是沒有碰到的。
沈安看起來像是真的累極了,他不多時就呼吸平穩。林鶴卻是醒過來,身體很痛,但是心里卻是覺得無比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