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沈安什麼都沒了,他一點兒選擇的余地都沒有,不知道未來要怎麼辦,不知道明天要怎麼過下去。
在某個瞬間,他也想咬牙抬起來頭聽一聽課,但是黑板上天花亂墜,他根本看不懂,也聽不明白老師的嘴一張一合到底在說些什麼。
他苦熬了一整天,晚上的晚自習放學的時候沈安走出來學校,看見林鶴在車棚那里推自行車。
沈安快步趕了過去,林鶴那里離學校這麼遠,他可不想要要自己再走回去。
他左右瞄了一下,發現周圍的同學都已經快散的差不多了,湊到林鶴那里去,跟林鶴講:“你帶著我行不行啊,這里離家也太遠了吧。”
林鶴看他一眼,沒有說話,沉默地推著自行車走。
沈安就跟眼巴巴跟在后面,叫著:“班長……班長…”
等到了一條小路上,林鶴才停下來腳步,長腿邁上自行車,沈安看他一眼,林鶴偏偏頭回望著他:“上來吧。”
“哦。”沈安聽他終于答應,有點呆愣地回了,趕緊坐上了林鶴的后車座。
林鶴的破自行車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吱嘎”聲,但是好在沒出什麼狀況,林鶴車騎得很穩,他話又很少,昏暗的路燈下,只有車子發出一些噪音之外,一切都很安靜。
夜風微涼,沈安低著腦袋在后座上坐著。
街道上的路還好,但是距離離林鶴家越近,路就變得越差。
在一塊凹凸不平的道路上,沈安被顛簸得有些坐不穩,伸手拽住了林鶴后背的衣服。
結果剛搭上手,林鶴就突然出聲:“別碰我。”
他冷漠的話落在安靜的空氣里,一下把沈安刺痛一樣,本來這一天就委屈難過的要死,他回了句:“不碰就不碰!”
他眼圈漸漸紅了,手從林鶴衣服上拿下來,攥緊了車后座生銹的金屬杠。
等兩人到家,林鶴開門進屋,看見沈安慢吞吞地走進來,打開燈一看,那臉上還濕漉漉的。
林鶴眉心微微皺起,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小的事就可以把沈安惹哭,嬌氣的要死,麻煩的東西。
沈安逃避一樣跑去衛生間洗漱,收拾好了自己,看見林鶴在桌邊開著臺燈在學習,他學習的時候狀態很安靜,時間都變得慢下來。
沈安看見屋里的大燈都已經關了,這才進門多久,真是有夠會省的。
他又望向林鶴,看見冷白的臺燈光下,林鶴的眼睫毛都可以看得清晰。
他打量的視線從那深邃的眉骨到線條優美的下頜線,幾乎可以成為是完美的皮相,成績又拔尖,如果性格沒那麼孤僻,又那麼貧困,不知道全校要有多少女生要湊到他跟前。
沈安打量的視線已經過于露骨,林鶴忍不住抬起來眼睛看了他一眼。
沈安趕緊跟一把掀開被子,躺進被窩,生硬的掩飾著什麼一樣。
屋里很安靜,林鶴看起來根本不太愿意和他交流。
沈安在被窩里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又想起來今天班主任張老師說過的那些話,現在算是提前跟自己打了聲招呼,具體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把他調到十班去。
他又想起來自己的爹,他自己廢了勁推進A班,逢年過節沒事還在外面吹噓自己兒子在重點高中的尖子班里,如今他爹進去了,他也要被一腳踹出來原形了。
沈安幾乎能夠想象出現在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一個品行不端的爹教養出來的爛泥扶不上墻的兒子。
實在是理所應當的很。
他又有那麼的一瞬間,有些慶幸A班里的同學的冷漠,這樣沒這麼多人關心他,也沒人特別露骨滿懷惡意落井下石地嘲笑他。
可是這是在A班,如果他去十班,還會一樣嗎?
不說別的,以前勒索過他錢,又被自己拿錢叫了人教訓了一番的李緒恩會輕易放過他嗎?
那時候李緒恩的爹還帶著李緒來給沈安低頭道過歉,沈安到現在回憶起那天在金碧輝煌的酒店大廳,他們的聚會剛開始到一半,李緒恩來道歉的時候眼睛盯著沈安,像是要吃人一般的恨意與屈辱。
沈安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內心有些發怵,擺擺手讓他們趕緊走了。
如今他現在,如果真的去了十班,可不得讓那李緒恩剝掉一層皮。
他越想越是害怕,進了被窩半小時了,手腳還是冰涼,沒半點兒熱乎氣。
他又聽到耳側林鶴的筆尖在紙面上摩擦的聲音,他猛地一咬牙,從被窩里起來,半爬起來扒拉著林鶴桌邊,露出來一雙眼睛,林鶴在桌的對面停下來筆,對上沈安的視線。
沈安有種慌不擇路的倉皇感,語速又急又快:“班長…,你是咱們班主任眼前的紅人啊,你去幫我求求情吧,她說…她說她要把我調到十班去,我真的不能去那里……”
林鶴的筆又繼續在草稿紙上劃了起來,頗為漫不經心的語氣:“那不是挺好,十班的情況確實比較適合你一點,你的基礎實在是太差了。”他講這個話,其實是有點真心實意的意思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