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瑤穿好衣服，也從公寓里走了出來，聽見導演在發火，沒見到裴玨跟夏然，錯愕之余，更多的是難堪。

　　最后一個鏡頭拍完，裴玨就沒有等導演喊卡，抓起穿上的衣服穿上，就追出了房間。

　　“令揚，顧令揚——你給我站住！”

　　導演沒有喊卡，她也只能臨機應變。

　　裴玨還是跑了出去。

　　她直到聽見導演氣急敗壞地喊著讓裴玨回來，她才知道，這一場戲根本就沒有改，是裴玨自己擅加改動的。

　　李梓瑤咬住著下唇。

　　無論是顧令揚還是裴玨，都不應該跑出去的。

　　…

　　B組導演助理被衛平拔高的音量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就，就是都乘電梯下去了。”

　　一旁的燈光師補充道：“衛導您沒有喊卡，然哥跟裴裴好像也還在繼續走劇情的樣子，B導拿不準到底還要不要繼續拍，猶豫了一下，就跟著然哥跟裴裴一塊進了電梯。”

　　衛平皺著眉。

　　按照劇本，顧令揚都不該追上去。

　　裴玨跟夏然在走什麼劇情？

　　“上來了，上來了，衛導，應該是裴裴跟然哥他們上來了！”

　　助理指著電梯上的數顯。

　　電梯的確是從下往上。

　　衛平雙手環胸，沉著一張臉，大有守株待兔的架勢。

　　李梓瑤等著看好戲。

　　“叮——”

　　電梯門終于打開。

　　“裴玨，你剛才跑什麼——”

　　衛平剛要破口大罵，質問裴玨剛才忽然追出去是怎麼一回事，電梯里，只有B組導演一個人，就連夏然也沒瞧見。

　　衛平瀕臨暴走邊緣：“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夏然呢？裴玨呢？！”

　　B組導演扛著攝像頭從電梯里出來，走上前，壓低音量地道：“然哥在哭呢。裴裴在安慰他。

”

　　衛平眉頭緊鎖，一下子就猜出了原因：“夏然出不了戲？”

　　B組導演“嗯”了一聲，“在電梯里都哭得不行。”

　　衛平知道夏然出戲難這毛病，臉色稍微緩了緩，他出聲問道：“你的助理說你是隨著夏然的電梯一起下去的，是繼續追拍嗎？”

　　“噢，對。衛導，您還別說，然哥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瞬間，眼淚刷地一下留下來的畫面太絕了。”

　　夏然哭戲其實不算厲害，他太容易入戲，很容易哭得停不下來，這樣等他情緒緩下來，進到下一段戲，時間上就要等上一段時間。

　　一個優秀的演員，哭戲是要能夠收放自如的。

　　因此在拍攝現場，衛平大都要求夏然把眼淚給噙眼眶里，那樣既比較符合路寧外柔內剛的人物形象，也是避開了夏然出戲慢這個短板。

　　除非有那種真的需要眼淚宣泄的戲，不然很少會要求夏然大哭。

　　夏然情緒爆發的戲演得讓人很有代入感，但是，很絕？

　　B組導演的話，成功地激起了衛平的好奇心。

　　“我看看。”

　　B組導演吩咐助理幫他一起架好攝像頭：“好。我給你看剛才拍攝的畫面。”

　　B組鏡頭畫面，剛好捕捉到夏然進電梯的瞬間，眼淚從臉頰滑落的畫面。

　　衛平的眼底滿是驚喜，語氣略帶著興奮地道：“這個落淚的畫面確實好！”

　　“是吧。我也是一眼就驚艷到了。導演您看看，這一個畫面能剪進電影里頭麼？顧令揚雖然追上來，但是他沒有像上一次那樣，把人給抱住，裴玨是站在電梯門前，眼睜睜地看著夏然進了電梯，并沒有追上去的。現場3號機位應該有拍到。

”

　　衛平立即轉過頭去看三號機位的攝影師，攝影師點了點頭，“是有拍到，導演要看嗎？”

　　衛平：“看！”

　　電影拍攝，本來就沒有那麼按部就班，很多時候，演員的臨場發揮，對劇情往往能夠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

　　B組導演跟衛平一起看三號機子拍下來的內容，“衛導，我感覺夏然跟裴玨演的，比劇本的情感層次還更豐富一點。”

　　衛平轉過頭：“怎麼說？”

　　“顧令揚這個人物，怎麼說呢，我一直覺得他不是個普遍意義上的渣男。

　　他就是懦弱，沒有那個勇氣跟世俗跟家里人做抗爭。但是他其實一直都是很愛路寧的。所以我覺然哥跟裴裴的這一段處理特別得好。”

　　攝影師也特別贊同地點頭。

　　衛平右手托著左手手臂的手肘，左手摸著下巴，盯著攝像頭顯示屏，陷入沉思。

　　攝像頭畫面里，裴玨只追到電梯就停住了腳步，他沉默地望著緩緩下沉的電梯，眼底是彷佛溺水之人的絕望。

　　的確，經過裴玨的演繹，顧令揚的人物更加豐滿。

　　現在的人很輕易地就給人貼標簽，比如這個人是個渣男，這個人是媽寶，這個人是包子……但人性往往是復雜的。

　　每個人所處的環境不同，性格不同，所做的選擇往往也就不同。

　　甚至很多選擇本身之間，僅僅只是因為一念之差。

　　衛平指著攝影畫面，忽然反應過來：“裴裴不是沒有追著夏然一起下電梯嗎？那他人呢？”

　　3號機位的攝影師：“這個鏡頭拍完，裴哥就從樓梯追下去了。”

　　都沒等電梯來就著急追下去了？

　　衛平問B組導演：“夏然哭得很厲害嗎？”

　　B組導演點頭：“是挺厲害的，身體都在抖。裴裴在安慰然哥，就讓我先上來了。”

　　衛平想了想：“那就讓裴裴先陪夏然一會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