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扔掉手中的鳥兒,撲到九嬰跟前:“怎麼了?是被野獸襲擊了嗎?”
九嬰沒說話,伸著帶血的手顫動著解開邊讓的長衫,邊讓低下頭,看到胸膛上原先布著的猙獰疤痕消失了。
邊讓忽然明白了什麼。
九嬰釋懷一笑,口里卻溢出大股血水:“傷疤沒了……”
說完話,他栽倒在邊讓懷中。
邊讓連忙扶他進山洞,察看他的傷勢:“不是說好一起去九重天的?”他解開九嬰被血水浸泡的長衫,沒有發現到傷口,估摸著九嬰受的是內傷。
天道尾指化作的長劍,不易被毀掉,對其施加的術法,會讓施法者受到反噬。
是以,九嬰壓根沒打算帶邊讓去九重天,他趁邊讓睡著,一人找到司瀾,在司瀾的幫助下,傾盡全力才毀掉長劍。
長劍本體毀掉的那一瞬,體內被禁錮住的懿德的靈魂也得以解脫。懿德重新墮入輪回,去尋找夔了。
九嬰被劍氣所傷,震的五臟六肺快要碎了,耳邊一直是嗡嗡劍聲,毀了劍后他不敢停歇,立即回三墟山,直到看到邊讓胸膛上的傷口消失,他才如釋重負,躺在榻上,氣息奄奄。
他伸手摩挲著邊讓的臉,寬慰道:“我沒事,養一養就好了。”
邊讓臉色難看,沒說話,將一股股靈力輸送進九嬰體內,直到九嬰內息平緩后,他才開口:“鬼死后化作聻,須居住于幽冥之境。你若是死了,往后再也見不到我。”
九嬰臉上這才露出來一絲害怕,攥著邊讓的手不松,咳嗽了下,艱難喘氣道:“我……我不會死,我有分寸。”
邊讓想要縮回手,卻縮不回去了,也不知道這個人哪來的力氣攥著他,剛剛還是一副氣若游絲狀。
九嬰的手落到邊讓衣領處,作勢又要解開邊讓的衣服,邊讓下意識攥緊,擰眉瞪他。他訕訕道:“我還想再……咳咳,確認一遍。”
邊讓看他面無血色的樣子,無奈依著他,解開衣衫讓他確認。他伸出手撫摸著邊讓的心口,邊讓氣息微微一頓。
心口上的疤痕不見了,不過青青紫紫的吻痕還在,交錯在一起,像是紋了某種古老的圖紋。
“咳咳。”
他又突然咳嗽兩聲。
邊讓立即彎下身,察看著他的情況,結果他猛地一拽,將邊讓拽進懷中。
他成年后的身形,修長高大,比邊讓要高不少,皮膚也不似邊讓那般白皙,透著麥色,與邊讓的身體疊在一起時,像只野獸自身后纏住了邊讓。
“邊讓,我想抱抱你。”
九嬰低下頭,若有若無的吻落在了邊讓的后頸上,說話時,聲音很輕,輕到近乎于無,尾調卻上揚,好似在撒嬌。
邊讓沒有掙扎,也不敢掙扎,怕傷到這只鬼。
九嬰呢喃:“北川的雪會融化,我們也能覆水重收。”
邊讓嘆口氣:“你先養好身體。”
“嗯。”
-
山洞外傳來一聲異響,白色鳥兒飛進洞內,邊讓想要起身去查看情況,但胸膛被九嬰從身后緊緊抱住。
九嬰睡著了。
即使在夢里,手臂的力道也沒有放輕。
邊讓無可奈何,回握住九嬰的手,腦海忍不住想起來九嬰先前說的那句話。
北川的雪會融化,我們也能覆水重收……
其實當年,那句“北川雪盡,吾歸之時”,是他哄騙九嬰的。他沒料到魂飛魄散后還能再重新修煉回來。
興許是對九嬰,對孩子的執念,也興許是天道心軟了,最終他回來了。
九嬰睡了好一會兒,才堪堪松開手,嘴里嘟囔著話,吐字不清。
邊讓湊到跟前去,聽到他在斷斷續續喊他的名字。
“邊……讓……讓……”
邊讓心神微動,望著九嬰半闔的眼眸,問道:“如果我回不來了,你怎麼辦?”
“一直等下去。”
就這麼等下去,像已經過去的十萬年那樣,默默等下去。
等到海枯石爛,等到死。
邊讓俯下身,在九嬰唇角落了個吻。眼中一滴淚落到九嬰的眉心上,九嬰迷迷糊糊翻了個身。”
邊讓走出山洞,看見地上放著一個玉質的七星玲瓏瓶,瓶內有幾枚仙丹。
這些仙丹能修復九嬰的內傷。
他捏著七星玲瓏瓶,抬頭望天:“謝謝你,君黎。”
他迎著山風,靜默片刻。
“邊讓!”
山洞內九嬰醒過來,沒看到邊讓,嚇得一邊從床上下來一邊大聲呼喊著邊讓的名字。
邊讓聞聲走進來,九嬰看到他,一把將他抱住。
九嬰如孩子般,喃喃道:“你去哪兒了?”
“在外面。”
“不要走遠。”
“只是在門口。”
“那……也不行。”
邊讓靜默片刻:“好。”
九嬰笑了起來,臉上帶著一絲局促的緋色,向下低頭,唇角碰了碰邊讓。
邊讓在內心無聲嘆了口氣。
重逢后,九嬰變得越來越黏人,越來越像個小孩子。
九嬰唇角落到邊讓耳朵上方:“邊讓,我覺得小阿離只有師兄一人,有點孤單。”
“嗯?”
邊讓不解的看著他,以為他要將謝離接回來的意思,哪料到他抿著唇小聲道:“不若,我們給他生一個弟弟妹妹什麼的。”
“……”邊讓。
“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九嬰!”
“女孩吧,第一胎已經是兒子了,再要個女孩就好了。”
“九嬰,你……”
“女兒要長得像我,不不,還是要像你。
”九嬰一邊說話一邊攔著邊讓的肩膀入榻,壓根不給邊讓開口拒絕的機會,“那她肯定是四海八荒第一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