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把白天發生的事情跟奶奶說了。
「所以,他才把奶奶當成唯一的親人,甚至連對我也很好。」
奶奶搖了搖頭:「小蘇,你想錯了。」
「阿愿不是因為我才對你好的。」
「奶奶又想說我和夙愿有婚約的事情?我不信奶奶你不知道那就是個烏龍。」
奶奶笑了:「奶奶呀,看得比誰都透。但奶奶提的也只是個建議,最后你們能不能走到一起,還得靠你們自己。」
13
我想了很久奶奶說的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丫丫見到我的第一眼就喊我爸爸,為什麼夙愿房間里一直放著我的照片,為什麼秘書小姐姐看到我的那一刻就認出我。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哪怕僅剩下的結果再出人意料,那也是真相。
想詢問的話多次打在對話框,最后卻還是全部刪除。
可我發現,我更應該問的,是我自己。
我嫌惡心嗎?并沒有。
我甚至還有些慶幸和患得患失。
夙愿在我的生活中參與得越多,我越覺得自己難以控制情緒的波動。
我似乎沒自己想象中那麼與他劃清界限。
他很優秀,優秀到會讓我覺得自卑。
可也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我卻在他身上找到了我希望成為的樣子,也在他身上獲得了歸屬感。
想到那封調職函,我忽然就生出了幾分勇氣:
「夙愿,我同意調職。」
14
調職成功后,公司里辦了一場歡迎會。
我在人群中找尋熟悉的身影無果,悻悻收回目光,正準備低下頭編輯短信。
旁邊有個同事拍了下我的肩:
「蘇魏,你的歡迎會,怎麼感覺你反倒興致不高?」
「沒有……」
「快快快,夙總來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大家齊齊朝轟趴館門口看去。
夙愿披了件黑色沖鋒衣,頭發看起來也有被精心打理過。
走過來的時候,身上還有淡淡的清香。
大家都喝嗨了,起哄道:「夙總來一個!」
夙愿笑著抽了一張牌。
中了。
「天意啊夙總,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夙總難得來一次,必須真心話和大冒險都安排啊!」
「對!」
我坐在一旁,靜靜看著夙愿的選擇。
他也注意到了人群之后的我,勾唇:「好。」
同事擠眉弄眼了一番:「那我問了,夙總,您有沒有喜歡的人?」
夙愿看著我,回答道:「有。」
場上忽然一陣歡呼。
「大冒險, 把喜歡的人喊過來!當眾表白!」
旁邊還沒喝的很醉的同事拉住他:「你瘋了,那可是夙總啊。」
「沒事。」夙愿開口, 「不過,他就在現場。」
夙愿跨過人群, 頎長的身形遮住了我頭頂的一片光。
此刻,不見天, 只見他。
夙愿放緩了聲音, 語氣中帶著幾分不確定:
「蘇魏, 追了你那麼久,你可以答應我了嗎?」
場上安靜了下來。
無數雙眼睛看著我和夙愿。
他手指輕輕捏了下衣角:「所以, 答應嗎?」
大概就是這一瞬間,我之前所有的不確定都被打散。
我強烈地能感受到我心臟的跳動。
那一瞬間,我腦海中只有一個字:「好。」
夙愿緊繃的情緒終于松了下來, 忽地笑了。
「夙總!蘇魏!這時候應該親一個!」
「親!必須親!」
忽然一聲蒼老的女聲從身后傳來。
是奶奶和丫丫。
熱意忽然從脖子爬到耳后根。
他們怎麼來了?
夙愿也沒意識到她們會來, 怔住了。
「我喊來的。」
秘書小姐姐朝我挑了挑眉。
「爸爸和蘇魏爸爸在一起的場合怎麼能沒有丫丫和奶奶呢!」
奶奶用拐杖敲了兩下地板:「怎麼, 嫌我老太婆不懂你們年輕人的浪漫了?你們在一起, 我可是紅娘。」
最后這場鬧劇以大家的歡笑聲結束。
15
第二天, 夙愿喊來了搬家公司把老房子里的東西悉數搬進了新家。
奶奶說, 她同意住過去了,還要帶著我一起過去。
我問奶奶:「我們這麼過去, 要別人看見了,真以為你嫁孫女呢。」
「怎麼了, 嫁孫子不是嫁了?」
夙愿雙手插兜站在樓下等。
我在樓上提著行李, 看著奶奶笑得合不攏嘴, 拆穿道:
「奶奶,一開始你都是騙我們的吧。」
奶奶也攤牌了:
「夙愿那小子把你的照片放錢包里那麼久,我也急呀,這不, 只能想個辦法了。」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夙愿以前和我認識嗎?」
「那你自己去問他嘍。」
16
當天,我看著僅剩的房間發呆。
「這房間不是你住的嗎?」
「嗯。」
我指了指左邊:「那間呢?」
「丫丫住了。」
我指了指右邊:「這間呢?」
「雜貨間。」
「樓下呢?」
「奶奶腿腳不便,住樓下。」
「那總有別的空著的房間吧。」
「沒有了。」
旁邊的丫丫笑得前仰后合:「蘇魏爸爸,爸爸的床很舒服的,你就和爸爸一起住吧!」
最后我還是把行李放在了房間里。
晚上,我和夙愿躺在床上, 面朝天花板發呆。
一點點動靜都被無限放大。
「夙愿,為什麼你有我小時候的照片啊?」
「你自己給我的,你忘了嗎?」
「你說, 如果我以后討不到老婆, 你就嫁給我。」
童年的我們都很天真。
梧桐樹蔭下, 一個小男孩被一群人嘲笑。
「這麼胖,以后誰會嫁給你啊, 我們班里的女生都不喜歡你這只大肥豬。
」
男孩哭著:「我不是大肥豬!」
「難怪你爸媽都不喜歡你,都想著怎麼把你丟掉。
」
「不是的!」
這時, 一個逃課出來的男孩正義感爆棚, 沖上去:
「以后他要是沒人要, 我就嫁給他。」
在一片哄笑聲中,只有那個男孩當了真,緊緊握著那張玩笑般的照片, 仿佛抓住了光。
他不想有遺憾。
他不想看著光一點一點的隕滅。
他想追隨光,
或者,讓他成為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