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真錄音了？」

「沒有……我剛點開嚇他的。」

「……」

他沉默片刻，對我的回答雖然很鄙視，但還是紅著臉咳了一聲。

「剛才還是謝謝你了。」

我擺了擺手，又見他指了指場地內蜿蜒崎嶇的賽道。

「要不，帶你跑一圈？」

「這也算是粉絲福利嗎？」

周一許這次卻沒說話，別扭地轉頭往前走，后半句話夾在風里。

「算是給你的個人福利。」

我一愣，站在原地。

初秋的分很涼爽，進入傍晚的天氣掛著一抹紅暈，在電影里這是個可以告白的好天氣。

但事實證明，所有浪漫在周一許面前都會煙消云散。

他的車開得飛快，在蜿蜒的山路上不斷盤旋，要不是我頭上扣著價值不菲的頭盔，感覺下一秒就要吐出來。

一直到一個急速轉彎后，眼前的視線忽然猛地一亮，空蕩的平原上是一望無際的晚霞，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周一許放慢了車速，轉頭敲了敲頭盔側面的一個按鈕。

原來里面有個微型的對講機。

周一許咳了一聲，有些結巴地開口：

「其實我也調查了你，畢竟要把自己交給你……」

這話聽得我腦子一蒙，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腿。

但也不知道是哪條腿啊？

那邊安靜了一會兒，我感覺車速又放慢了一點，才聽到他的聲音。

「但你好像不是 gay？」

我有點尷尬，把網名和嘴瓢的事情告訴了他。

周一許沒說話，掀開了頭盔上的擋風，臉頰跟熟透了一樣。

「我還以為你是，還以為你對我有……」

他的劉海被吹起來，微微上挑的眼尾看上去像是不好惹的貓。

接下來的話，我幾乎是脫口而出。

「我可以是。

「也可以有。」

我不知道這份感情算什麼，我只是覺得他越來越可愛，如果真的是他，那我愿意是 gay。

下一秒車子猛地打滑，周一許大喊了一聲臥槽，飛速打了一圈方向盤，然后直接撞到了樹上。

我腦袋一陣眩暈，趕緊摘下頭盔看他，卻看見他一動不動地趴在方向盤上。

「周一許！

「你沒事吧？磕到了嗎？」

他不說話，卻在我要伸手摘下他頭盔的時候握住了我的手。

「別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

我沒說話，幫他打電話叫人過來檢查車，臨走前也沒有看他摘下頭盔。

「你不怕憋死嗎？」

周一許聲音悶悶的，脖子根都紅了，半天別扭地轉過頭。

「別問，牛戰士從來不會摘下他的面具。」

「……」

造句鬼才。

10

其實回去的路上我就后悔了。

先不說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周一許是個鋼鐵直男，忽然被我這麼一告白肯定接受不了。

到時候被打得屁滾尿流滿街亂跑就算了，萬一他再也不見我怎麼辦？

后續的治療方案已經開始施行了，再怎麼也不能停下來。

我擔心了一路，甚至準備臉被扇腫也要去見他。

可沒想到剛到家，周一許就出事了。

網絡上忽然開始瘋傳一段視頻，周一許在今天下午打李芒果的那一拳，還有幾個前幾年的視頻。

有兩人在一起練車的畫面，也有幾次周一許推搡他的畫面，甚至還有一個周一許拄著拐杖，愣是用另一條腿蹦起來踹他。

視頻被人剪輯過，底下還加上了一排文字解釋。

大概的意思就是，當年是李芒果把周一許拉入俱樂部，但自從周一許拿到冠軍之后，就不斷地打壓他，甚至現在也因為冠軍被搶了，所以對對方大打出手。

視頻剪輯的出神入化，搭配上繪聲繪色的解釋，還真凸顯了幾分「農夫與蛇」 的感覺。

我感覺不妙，趕緊給周一許打電話，那邊卻始終沒有接聽。

連續三天，我都沒能聯系上他，即便找去了他在城市里的住址，也沒有人開門。

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大，我干脆直接回了老家，結果卻聽到爺爺說的噩耗。

事情鬧得太大，加上比賽將至，大批的粉絲和路人都開始聲討周一許，甚至人肉出了他老家的住址。

結果好多人跑到了村子里面，還找了他奶奶。

老人家從來不知道這些事情，太多人沖上門指責，村里的人沒能攔住，把老人氣得進了醫院。

爺爺嘆了口氣，止不住地搖頭。

「那老婆子本來就有心臟病，我看這次懸了。」

我心一顫，感覺從腳底到脊背都升上一股涼意，幾乎要站不穩。

問了醫院的位置，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在病房里看到了周一許插著氧氣管兒的奶奶。

但他人沒在這里。

周圍偶爾有打探到風聲，偷偷溜過來的粉絲和狗仔，時不時都要在走廊里繞一圈兒。

我沒走在醫院里蹲守了好幾天，比那些狗仔都敬業，終于抓到了只在晚上出現的周一許。

他戴著鴨舌帽，渾身裹得嚴嚴實實地看不見五官，被我拉到廁所里強行摘下了帽子。

看到那張臉的一瞬間，我心疼得要命。

一向張揚的臉上幾乎滿是憔悴，眼下的烏青快要耷拉到嘴角，胡茬不知道多少天沒修過了，眼底全是血絲。

就這副模樣也不用戴帽子，走在街上還以為是哪兒來的流浪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