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此一生》第25章

無論和周耀華之間是怎樣的別扭情形,黃包車車夫是無辜的,柳愉生走上前去,那車夫趕緊對他躬身打招呼。

柳愉生問道,“老六,你是一直在外面等我?”

那車夫并不知道柳愉生和周耀華之間的事情,又非常崇拜知識分子,一直把柳愉生當成周家的貴客和留洋回來的高級知識分子敬重崇拜著對待,江邊風不小,又天色已晚,寒氣上來,他一邊搓著手取暖,一邊笑著回答,“怕先生回去的時候路遠,走得累,這邊車又不好找,我就一直在這里等了。”

面對這樣樸實真誠的人,柳愉生心里那點對周耀華的怒氣也散了,拿了錢出來遞給車夫,說道,“我要去我弟弟的住處,我們準備一路走過去,不用坐車,你那點錢去吃晚飯喝完熱湯。”

車夫不接柳愉生的錢,而且說道,“你們剛才吃的時候我就在小攤上吃了兩碗抄手了,現在要我吃我也吃不下。你們要走路過去,我就跟你們后面吧,說不定你們走累了就愿意坐一下車。”

柳愉生又勸了好幾次,對方執意要跟著。

柳愉生最后便只好讓他跟著,和柳余紹回柳余紹的住處去。

兩人一路走一路說話,也并不覺得有多冷。

柳余紹問起柳愉生的出國經歷,柳愉生挑了一些講了,出國留學于他是增長了眼界,但那些在國外的日子其實并不好過。

柳余紹也簡單說了他這些年的經歷,輾轉了大半個中國,日子也很辛苦,且一直還有生命安全之憂,不過,他覺得為了理想這些都算不得苦,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更苦的人,他要來解救這些人脫離苦難。

上一次柳愉生和柳余紹見面的時候,柳余紹也是這般地革命熱情激昂,但是,經歷了七八年的事情后,柳余紹依然能夠保持這種為國為民的革命熱情,卻又和以前的那種盲目不太一樣了,他的經歷讓他比以前沉著冷靜。

柳愉生此時才非常確定,他的這位堂弟是真的在為自己的理想而奮斗,而不是以前的被別人煽動的為了一種虛妄的“革命理想”。

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柳余紹下榻的賓館。

看到這個“輝煌賓館”,柳愉生才明白為何自己以前沒有聽過這個賓館的大名。這個賓館實在太不怎麼樣了。

房間在背陰面,成都本就少太陽,背陰面的房間潮氣就更重,剛進屋就是濕冷迎面而來。

柳余紹并不以自己住所的濕冷狹小而窘迫,他道,“現在組織資金不充裕,住這種地方已經不錯了。”

柳愉生從他這話里知道柳余紹這次回成都來應該是來公干做事的,但做什麼事情柳愉生又覺得自己不好問。而且他自己也沒有錢,并且寄人籬下,他也不好說自己出錢讓柳余紹住到更好的地方去,當然,他也不好意思將柳余紹帶回周耀華的房子里去。

兩人又說了些話,柳余紹說起了自己死去的妻子,這個話題非常沉重,柳愉生沉默著聽他低沉的聲音敘述那些他的美好和傷心的日子。

時逢亂世,愛情是美好的,但是,那種美好卻太脆弱了,轉瞬即逝。

在這亂世顛沛流離,和人生離是經常的事,但是,死別比生離更加凄苦難過。

柳余紹說起他還有一個兒子,現在在他母親那里,由他母親撫養著,這樣,他說為了革命事業犧牲,他便沒有后顧之憂了。

柳愉生一直沉默著。

他為何至今都沒有和人談過戀愛,也沒有打算過要成親。

和人相愛是美好的,但是,當這種美好被打破的時候,那種痛苦便會更加讓人痛苦。

他寧愿渾渾噩噩過此一生,也不愿意去承受那種生死別離的痛苦。

他知道,他自己的心其實很冷情,但是,卻是那種只要一動情便會傾覆他的所有的那種決絕與在所不惜。于是,他也最容易受傷害,最容易痛苦,所以,他寧愿不要那種美好,也不愿意來承受那種得到后的失去的痛苦。

柳余紹說他這次來成都是有重要事情要做,不過,現在缺錢,他詢問柳余紹有沒有認識愿意支持□革命的富商。

柳愉生以前也被人要把他拉向□的懷抱,但因為柳愉生冷淡的性子,最后作罷了。

這些年,柳愉生看國民黨和□的那些事情,當然,□更貼近民心,但是,陳獨秀曾經身為□一代領袖和奠基人,最后晚景凄涼,常無米下鍋,他的境遇如此,也實在讓人心涼。

柳愉生只愿做自己的小知識分子教書先生,別的事情根本不愿意去干。

但柳余紹這樣提起,他也不能一口拒絕。

“革命是所有人的革命,為了中國解放,每個人都應當出錢出力。”上次柳余紹來找柳愉生要錢的時候情緒激昂,還把柳愉生給罵了個狗血噴頭,這次就沒有再說這樣的話了,而是委婉出口。

柳愉生說自己去幫他想想辦法。

他離開柳余紹的賓館的時候,還把身上的大衣留在了那里,說是拿去典當了換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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