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重要的東西?”周耀華只要柳愉生生命安全,其他的身外之物他根本不在乎。
“我的聘書,我的懷表,我的錢,我的衣服都在里面。”柳愉生罵道,“哪個龜兒子的拿走了,現在我要去找回來。”
“那些東西都沒什麼,以后我補你,不要去找了,先跟我去安全的地方。”周耀華拖著柳愉生走。
“不是你的東西你當然不著急,他媽的,還不是你干的好事,是你給我弄丟了。”柳愉生氣得頭上要冒火。
周耀華根本就不理睬他,拉著他往轟炸相反的方向跑。
路上不少因為空襲避難的人,情況很亂。
又有轟炸聲的時候,周耀華依然護著柳愉生在自己懷里。
之前柳愉生是又氣又急腦子根本沒裝多余的東西,此時冷靜一些,周耀華這些保護他的一點一滴他自然就反應過來了。
且不說周耀華對他有齷齪的心思,這樣的情意在這亂世里真的很難得。
于是冷靜下來的柳愉生倒不像原來那炸毛的公雞了,對周耀華的指示還算順從。
第十二章 避難到峨嵋
日本連連戰敗,想轟炸成都重慶估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那天的轟炸并沒有太久,而且也應該沒有什麼傷亡。
但周耀華還是硬是將柳愉生帶到峨嵋去住去了。
柳愉生本是堅決反對的,奈何他的箱子丟了,此時不僅沒錢,連衣服都沒有,除了留在周耀華小公館里的那些書還在,他算是個窮得寸步難行的人。
于是周耀華硬是要帶著他去峨嵋避難,他也只能去。
峨嵋比成都還要冷,柳愉生天生畏寒,在那里根本住不慣,每天都呆在屋子里看書做學問,對周耀華不理不睬。
柳愉生再想到那日逃跑的事情,就覺得自己是傻了還是瓜了,真是丟臉地厲害。
他明明沒有犯任何錯,又沒有偷他周耀華的東西,干嘛周耀華一追他他就跑得像是遇到狼的兔子,簡直是丟人丟到家,好像他多怕周耀華一樣。
被周耀華一追他就跑也就算了,沒想到還被周耀華追上撲倒在地而且還把他帶回來了,還把他的箱子讓人順手牽羊偷走了,真是霉運到家了。
周耀華又來找柳愉生,柳愉生端著本書依然不理他。
周耀華拖了把椅子坐在他身邊不遠,道,“愉生,我們之間鬧得這麼僵做什麼,又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
柳愉生抬頭瞪他,“我要回成都去。”
周耀華嘆口氣,嘴里卻說道,“你有錢就自己回去吧!”
“他媽的,是你把我的箱子弄丟了,把我的錢丟了,沒有錢你讓我走回去呀!”柳愉生恨得牙癢癢。
周耀華笑了笑,“等再過一段時間,確定安全了,我們再回成都。”
“我們個屁,老子一個人回去,我還要上課。”柳愉生恨恨道。
“上次轟炸后學校都放假,哪里用你回去上課。還有,愉生,以前你都不說臟話,現在怎麼總是老子兒子掛在嘴邊啊!”
柳愉生以前的確是不說臟話的,但是,到日本去了幾年,一天到晚郁悶,哪里能夠學不會罵臟話。“你管老子。”
周耀華苦笑,道,“反正我不會讓你回去,我們再住一段時間,要是可以,就在這里過春節,我覺得這里挺好的。”
柳愉生看和周耀華一直說不通,周耀華又要出門去,就道,“周耀華,你站住。
”
周耀華定住腳步回頭看他,柳愉生眉頭皺起來,好像非常不情愿,但又不得不說,“我們把話說清楚。”
周耀華眉一挑,繼續坐到柳愉生旁邊去,“什麼話?”
“你說呢!”柳愉生板著臉,但又有些羞于出口的羞澀,以至于臉上都出現了羞紅,半天才又說道,“你為啥子對我這麼好,你心里怎麼想我的,你是不是把我當兔兒爺看吶!告訴你,你他媽有錢,老子不稀罕,你要是敢對我怎樣,我不讓你斷子絕孫我不姓柳。”
周耀華愕然,心想我這輩子不就只能為你斷子絕孫了麼?
他笑了笑,神情溫柔地望著柳愉生,卻并沒有說話。
柳愉生被他看得瞬間臉色通紅,罵道,“你看啥子!”
周耀華這才柔聲說道,“你以為我為何不遠萬里從美利堅回來,還不是為了來找你,你說我把你當兔兒爺,為了個兔兒爺,誰拿命來碰運氣看找不找得到你麼?”
柳愉生被周耀華溫言細語說得臉更紅,“放屁!你騙哪個?我是十五六歲小姑娘?”
周耀華神色一下子黯然,道,“你就知道說狠話不相信,但你長了眼睛的吧,你長了心的吧,你看不出來嗎,你感受不到嗎?我對你比我母親還來得好,那是我自找罪受,活該是吧?”
“就是活該!好好朋友不做,你對我胡思亂想,我給你說,你想打我那樣的主意,那是不可能。我柳家的子孫,即使不要命,也不可能到別人跟前賣屁股!”柳愉生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把話說得這樣難堪,但是,人有的時候就是必須要說狠話,這樣不僅是用來打消別人的打算,也是給自己助威,讓自己心硬吧!他覺得他必須給自己打造一個堅硬的殼子,不然,在這亂世之中,在這人命如草芥的時候,在無親無故,無愛無留念的地方,有一個關心自己的人,對自己好得無微不至的人,人很可能就會動搖的,這種感動與動搖,應該是與所謂“賣屁股”這種性關系或者追求沒有任何關系的,那是人人都有的脆弱與軟弱,人人都有的期盼與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