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我大六歲,等我到了他這個年齡,也許還是學生,也許是個普通打工人,每天煩惱的無非是吃喝玩樂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的媽媽雖然更喜歡冉昕,可她和繼父也不可能讓我淪落至風塵,去陪笑賣身,去做徹底失去人格和尊嚴的事。
我愛的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如果我今天沒來,這又是他孤獨度過的第幾個新年呢?
“……你怎麼聽這首歌也能聽哭?”白夜拿紙巾給我擦眼淚。
“白夜。”我抱住他,口齒不清地說,“以后每年我都陪你過年好不好?”
“過年還是要陪家人。”
“等你離開岳逐,就做我的男朋友,我帶你回我家過年,好不好?”我太激動了,凈說一些異想天開的計劃。
“好。”他很快答應。
這一年的除夕夜,我和白夜摟抱著睡在一個被窩里,大年初一早上六點多,我被提前設好的鬧鐘叫醒,離開賓館跑回家,趁媽媽和繼父回家前,裝作在家里睡了一晚。等到中午,我偷偷把媽媽做的菜分裝在保鮮盒里,然后用書包裝好,謊稱和同學出去玩,又去賓館見他。
白夜說他會在這里待到初三。
他吃著我媽做的菜,說很好吃,有種熟悉的味道。
我笑嘻嘻地說:“還沒見到她就會恭維丈母娘了呀。”
他差點噎到,瞪我,卻說不出辯駁的話。
我趁勢叫他老公。
接下來便是無休止的做愛。
好在媽媽并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本來過年她做菜的量就比平時要大,她還夸我和繼父吃得干凈,沒有浪費。
我們廝混到大年初三,白夜要回X市了,我纏著他,萬分不舍,我們在屋里親吻到退房的前一分鐘。
白夜這次沒有開車,他坐大巴來的,我又爭取了一段送他去車站路上的相處時間。
到達車站,白夜要先去取票,他從錢包里拿出身份證,然后將錢包塞我手里:“在這等我。”一個人去了窗口。
我把玩著他的驢牌短款錢包,這是第一次摸到實物,忍不住隨手打開翻看。
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穿越,未來的我一定會無數次回這個時刻,警告自己好奇心不要那麼重。
可是沒有如果,也沒有穿越。
錢包里掉出一張照片,落在地上,正面朝下,我忙撿起來,只看了一眼,就仿佛墮入無間地獄。
28
照片上有三個人,其中一個明顯是青少年時期的白夜,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已出具帥哥的雛形,還有一個女人和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
就算我誰都不認得,也不會不認得這個女人。
因為她是我媽。
那個小男孩,是我。
一瞬間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我抬眼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這里是車站,拉著行李箱的旅客從我身旁匆忙走過,白夜他在不遠處正在排隊等待取票。
這張照片為什麼會出現在白夜的錢包里?
照片的背面好像還有淡淡的筆記,我仔細去看,是用鉛筆寫的“媽媽&樂樂”。
腦中白夜對我說的話像走馬燈一樣閃過:
“我養了一條狗叫樂樂。”“我有個親戚也是今年高考。”“我和你是一個地方的”"我離開十年了""我沒有父母"……
還有岳逐叫他那句“小陽”,莫非是太陽的陽。
我的哥哥叫邵步陽。
腳下的大地開始裂開,后背上冒出冷汗,眼前一陣一陣發黑。
上天啊,我都做了什麼……
白夜他,是我的哥哥,我的親生哥哥!?
不不不,也許這張照片不是他的,是他撿的,或者是他朋友的,也許白夜和我哥哥是朋友,他們長得特別像呢?
這個僥幸的念頭挽回我一絲理智。
“小墨。”白夜已經取好票,渾然不知地朝我走過來。
我猛地把照片塞回錢包。
“你怎麼了,臉這麼白?”他用手指碰碰我的臉,“很冷嗎?”
“不冷。”我機械地應道。
他伸手要拿錢包,我突然把手往后一縮,白夜意外地看著我。 ⒑32524937
“我……我幫你裝,可以嗎?”
他愣了下,把身份證給我就意味著我會看到他的真名,但他幾乎沒有猶豫地就遞給我:“就這麼想知道我叫什麼。”
我接過那張身份證,接過了最后的審判書。
薄薄一張硬卡片,姓名后面赫然寫著“邵步陽”三個字。
這就是一錘定音的判決。
“你等一下。”他說,轉身走到免費飲水機處,用一次性紙杯接了杯熱水回來,走到我面前,“水很燙,先別喝,拿著暖暖手。”
我看著他一無所知的黑色眼眸,英挺的鼻梁,完美的下頜線,還有那張我吻著就不想放開的嘴。
我和我的親哥哥接過吻,我們還上過床。
我愛上了我的親哥哥。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
心里漸漸升起一個更加荒唐的念頭。
我鎮定自若地把身份證放進錢包,還給他,接過那杯水:“謝謝。”
白夜盯著我:“總覺得你怪怪的。”
我勉強笑了笑。
他張望了下四周:“是剛才碰到什麼人了嗎?”
“……沒有。”
他便不再問了,我們相顧無言地站著,很快,距離發車時間只有十五分鐘,他必須進站了。
“小墨,我走了。”
“嗯。”
“你回到家給我打電話。”
“好。”
我像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他說一句我應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