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忌點了點頭:“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彌補那次的遺憾。”
殷灼又問:“所以這就是你考出個比我還差的英語成績的理由嗎?”
“嗯,”殷忌仍然點頭,脫了鞋慢慢走進來,“因為氣不過,所以考完之后沒等你,先去燒了那個人的相機和相冊。”
殷灼閉了閉眼睛:“不仔細想的話還沒有發現,這些……原來都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上一次這樣毫無保留的互相坦白是在幾歲,他真的記不清了,他們的親密無間過去了好久好久,他們的快樂也過去了好久好久。
“這好久好久的時間里,我是不是都讓你過得很不開心?”
殷忌一直盯著他看,看著看著,眼淚一劃到底,卻又篤定地搖頭。
“對不起,哥……對不起,”殷灼終于扁著嘴巴哭了起來,“我錯了,我錯了。”
“知道錯就好,以后不要再這樣了,想說什麼就馬上跟我說,哭聲大一點也沒關系。”殷忌抬手撫摸著他的臉,像每一個跟弟弟吵架又和好的哥哥那樣,溫柔得叫人傷心透頂了,“記住了嗎?”
殷灼使勁兒點頭,那時候沒說的秘密,現在一股腦地掘了出來,他抱著哥哥嚎啕大哭,“我想告狀,哥,有人欺負我,趁你不在的時候他就欺負我,他打得我好痛。”
殷忌久久地撫摸著他,把自己體溫涂抹成他身上不均勻的戰栗,他好想用搟面杖把自己碾平了,一絲不漏地將弟弟疼進肚子里。
可惜一件事情發生得太早,另一件事又來得太遲了。
“哥,你身上好熱,”殷灼差不多哭夠了,一邊抹眼淚一邊用腦袋去碰他哥的額頭,“你發燒了?”
“誰讓你不肯乖乖待在家,我也只能每天跟著你到處跑,”殷忌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你走到哪里都敢睡覺,我就慘了,從早到晚守著你吹冷風。”
他的嘴唇無比細致的在殷灼臉上啄吻,一只手摸到扣子上想幫他脫衣服,卻被殷灼按住。
“發著燒呢,你想傳染我啊?”殷灼使勁兒把他往浴室那個方向抱,“等你自己好了再說,反正我玩具可多了,反正……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真難伺候啊。”他倆似乎在眨眼的片刻里互換了角色,現在輪到殷忌對他言聽計從了。
殷灼把他推進浴室,幫他放熱水脫衣服,這還是他幾年來第一次在殷灼面前赤身裸體,殷灼驚愕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親了親他的胸膛。
脫掉那些體面的包裝后,赤裸的殷忌只是一場透明的雨,身體里塞滿無根的花,柔軟又斑斕地纏繞在骨架上。
殷灼看見他皮膚上跳動著閃閃的刀光和火光,他指尖的每一根香煙都曾依依不舍地把體溫烙印在他身上,疤痕多得根本數不清。
大概是那把生銹的刀終于拔出去的緣故,原本不見天日的東西都嘩啦啦流得暢快淋漓,他仿佛一瞬間煥發了無限生機,又無比迅速地干癟下去。
殷灼拿著蓮蓬頭幫他沖泡沫時,他甚至不得不用手托住自己的腦袋,否則下一秒就要累倒在浴缸里。
“哥,你這麼久沒好好休息了,就先洗個澡睡一覺吧,”殷灼撿起他的衣服,又把他從水里拉出來用浴巾裹上,再從浴室推到臥房,“我去買菜,明天起床后,我請你吃一千塊的牛肉,我親自下廚。
”
“好,你明天不要賴床。”殷忌吃了退燒藥,費力地抬了抬眼皮目送他,他露出一個十分討好的笑容,眷戀地親了親哥哥濕漉漉的額頭。
關上房門,殷灼把殷忌的外套披在身上,手伸進口袋里捏了捏車鑰匙,他在心里悄悄許愿,希望殷忌只是夢到了一個堆滿乏味的星期天,睡醒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會重新好起來。
失禁的黃昏肆無忌憚地壓下來,在走向駕駛座的那短短十幾米的距離中,殷灼仿佛又聽到耳邊響起了磅礴的雨聲。
雨水把時間泡成了冷坨的方便面,而他餓著肚子往回走,走到頭暈眼花的時候,就看見了比夢還要美好的一生。
在這個夢里,他的哥哥身穿學士服從教室走出來,手里握著全校唯一的一張紅色成績單,他抱著滿捧的鮮花走向他笑容溫柔的妻子,爸爸強忍激動地摘下媽媽手上的紅寶石婚戒遞給哥哥,哥哥又把它套在了妻子的無名指上。
而殷灼也抱著一捧要送給他的鮮花,滿足地鼓掌,滿足地道賀,再滿足地與他擦肩而過。
幾只蒲扇著翅膀的小鳥在空中飛過,殷灼仰頭看著它們,心里也冒出了一點期待。
黃昏結束的時候他也會飛起來吧,變成一只黑色的小鳥。
飛起來,再也不要回頭。
ɞ2022/05/30 02:25:53
第零夜
我,臣冶,本職喝酒,副業心理醫生。
活了二十多年,我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機場里撿了一個沒心沒肝還壞得冒泡的小基佬。
他當時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卻主動問我需不需要幫助,我說我需要個男朋友你能幫嗎,他說我能我能,然后作為交換條件,他要用我的手機給他哥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