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味道并不好,他卻舔了舔嘴唇,滿足又憧憬地笑了起來:“我這種人,想死的時候是一定要昭告天下的。”
臣冶丟給他一個不可理喻的白眼:“你他媽要死了還找那麼多屁事?”
“我總得知道,這麼多年來我到底活了個什麼玩意兒,”殷灼垂眼看著下方擠擠攘攘的魑魅魍魎,輕聲說,“老師會給我打幾分呢。”
“你他媽欠老子的白條先兌了!”臣冶一嗓子吼過去。
臣冶是個俗人,他俗得恰到好處,該粗魯的時候絕不讓你有機會玩什麼行為藝術。
“我真給你準備禮物了,”殷灼被他逼得嘆了口氣,“你回家就能看見了。”
“你又琢磨怎麼騙我呢?”臣冶滿臉都寫著不信。
“真的,”殷灼看著他,忽然又笑了起來,剛才那點不活不死的陰郁全給臣冶吼沒了,他又變回了那個嬌懶無力的軟骨頭小帥哥,“我屁股痛不想走,你抱我回去吧。”
臣冶拿一雙冷颼颼的眼睛在他身上猛剁好幾刀,然后才伸開胳膊把人撈了起來,直接往床上一丟。
“我餓了。”殷灼得寸進尺。
臣冶:“……”
他在直接把殷灼扔下去和把他扛上樓頂再扔下去之間思考了三秒,最后還是在心里默背十遍鵝鵝鵝歪脖咯咯咯,憋著火把門一摔自己下去了。
殷灼望著天花板數了六十下,然后再次爬起來站到了窗邊。
臣冶氣勢洶洶地從樓里出來,他這模樣一看就不好惹,周圍的人都下意識給他讓道,但有一個人卻不管不顧地迎上去抓住了他的手。
那個男人身材高大,臣冶像是沒反應過來似的站著不動,直到他拽著臣冶的胳膊往外拖了好幾步,臣冶才開始抬腳踹他屁股。
殷灼把花瓶里剩下的玫瑰花瓣都揪下來塞進褲子口袋里,轉身離開了病房。
他這回難得的沒有騙壬,他的手機關機了,他也真的很餓,但他看見了那個好像渾身都在冒火的男人,所以他知道,他應該把臣冶還回去了。
屁股還是疼,殷灼花了一個多小時才走到家,餓過頭的肚子里什麼感覺也沒有,他從自己的房間里抱出一床舊毯子,然后繞去了殷忌的房間,躺在他哥床邊那張柔軟的厚地毯上。
睡著之前他迷迷糊糊地想,吃飯喝水搭被睡覺,這樣的生活他好像養不起。
太奢侈了。
ɞ2022/05/30 02:24:46
第四夜
殷灼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翻身滾下那張床,他什麼都沒看清就沖進衛生間里,抱著馬桶大吐特吐。
他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喉嚨被胃酸刺激著痛得火燒火燎,胃里翻江倒海的痙攣抽搐,像是被一只手攥緊了隨心所欲地擠壓。
他吐出了滿腦子的昏昏沉沉,又跪在冰冷的地磚上緩了好一會兒才能爬起來。
即便他一次又一次去睡地板,殷忌也要一遍又一遍地把他抱上床。
在為他好這件事上,殷忌向來都那麼固執。
殷灼抹掉嘴角的唾液,他擰開水龍頭洗了手,再張嘴湊上去漱了漱口。
他光腳走出去,把落在殷忌床上的毯子扔回自己房間,再轉身走向客廳。
天已經黑了,客廳里留了一盞小燈,桌上是殷忌拿回來的飯菜。
打開塑料袋一摸,保溫盒還剩了點余溫。
殷灼把蓋子掀開,水汽撞成水珠滴在桌面上,他一筷一筷地把飯菜填進嘴里,又把左手壓上去,手心手背交換著把這一小片水漬抹開。
吃了不到一半又開始想吐,他把飯菜裝回塑料袋里,拎著它出門。
一袋剩飯他拎了半小時,一直走到流浪貓扎窩的垃圾桶邊,他才扔了蓋子把飯菜放在地上,然后走進五米外的攝影工作室。
楊伊正在調試手里的相機,聽到開門的聲音,她頭也不抬地說:“脫吧。”
殷灼輕輕關了門,攝影棚里還坐了個男人,跟臣冶剃了同款寸頭,他中午還在醫院里見過。
臣冶的男朋友,顧別燃。
他像惡作劇得逞那樣笑起來:“我送給臣冶的生日禮物,他喜歡嗎?”
“我不知道,”顧別燃的表情很不耐煩,“你自己問他去。”
說完,他馬上抬起眼睛盯著殷灼。
殷灼捏著手機拋起來,看著顧別燃眼睛里的那點光上上下下,他隨手把手機扔在地上,一邊脫衣服一邊踢了過去:“我沒時間啊,要不你自己來?”
顧別燃轉開頭沒看他,毫不猶豫地彎腰撿起那只手機。
摁了半天沒反應,顧別燃緊緊皺著眉頭,想抬頭又不敢抬,殷灼穿著內褲踩在自己的衣服上,笑得更開心了:“哦對,沒電了,還是拿你自己手機吧。”
顧別燃黑著臉扔了手機:“楊伊,他拍一次多少錢?”
楊伊抬手比了個數字,顧別燃說:“貴死了,下次換人。”
“不換,”楊伊說,“客戶就喜歡他,別的模特都不買賬。”
殷灼趴在窗臺上哧哧地笑,肩胛骨一聳一聳的。
“我說換就換!”顧別燃像是被老婆從床上踢下去了,挺著硬邦邦的火氣到處甩炮,“以后臣冶介紹的人一律不準用!”
殷灼已經開始捶玻璃了,楊伊翻了個白眼:“他高中就給我當模特了,關臣冶屁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