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樓玉緩慢走到雲斕跟前,朝雲斕笑了一下,眉目溫潤,只是膚色慢慢變得蒼白,露出點點瘢痕,脖頸上的血痕亦緩緩顯現。
操控著他的那道黑煞離開了。
下一瞬,他倒進雲斕的懷抱中。雲斕抱著這具早已冰涼的肉身,血淚順著臉頰,從紅蓋頭中,一滴滴落在他的面容。
“我要和師兄一同葬于玄靈山……”
生于玄靈山,長于玄靈山,如今同葬于玄靈山便是她最大的奢念。
司瀾本打算強行帶走雲斕,但在這一刻改變注意了。
或許對于雲斕來說,做樓玉的一日新娘,與樓玉同葬于此,便已經是雲斕最后的哀求。
若奪走她這一點哀求,只怕她也活不下去。
許邑和一群弟子找過來時,看到樓玉躺在雲斕懷中的場景,紛紛變化了臉色。
“我師尊怎麼了?”
許邑要沖進屋中,司瀾連忙拽住他,“玄靈山要塌了,你快帶著其他人離開。”先前在結界中這一眾弟子受到魔音影響,已經身受重傷,若是再待下去,怕是要殞命于此。
“師尊沒……沒事吧?”許邑聲音微微顫抖,他從幻相中一醒來,便看到玄靈山崩塌,師尊昏倒的場景,此刻心里還有些承受不住。
司瀾沒有回答他的話,只道,“許邑,你現在要挑起擔子,快帶師弟師妹們離開!”
“那師尊師娘不走嗎?”問完這話后,許邑忽然就明白什麼了,眼淚瞬間涌上來。
他跪下來,率領一眾弟子朝樓玉和雲斕的方向磕了三個頭。
“師尊師娘,徒弟一定會為你們報仇,一定會重振玄靈門。”
遠處,魅蛇族還在同螣英花廝殺,隱約可聽到嘶吼聲響起。
此時,烏云壓頂,驚雷滾滾,玄靈山猶如波濤洶涌中的一葉扁舟,搖搖欲墜。
司瀾幻化出一道巨大的屏障,護住一眾弟子,施法帶他們飛離玄靈山。他們剛離開,身后的玄靈山便轟然裂開,一分為二。
“砰……”
左側的山體突然爆裂,激起無數碎屑,隱約聽到魅蛇痛苦的哀嚎聲。
司瀾轉身看了一眼,只見烏煙漫天而起,碎石翻涌掉落,不忍再看,便又心情沉重的轉過身去。
好在玄靈山山腳下有座森林,司瀾和許邑將受傷的弟子安頓在這里。
曲澤和謝離也已經在那兒等著司瀾。
見到司瀾出現,曲澤和謝離立即上前圍過來。
“尊上,你沒事吧?”
司瀾搖搖頭。
幾個修士也圍了過來,雖然不了解司瀾的真實身份,但是從這剛剛發生的事情來看,揣測出司瀾身份絕不簡單。
“這玄靈門到底怎麼回事?樓門主呢?”
司瀾惜墨如金,“玄靈門會妥善處理好今日發生的事情,還請各位安心養傷。”
這話說得模棱兩可,好像說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說。
眾人見從司瀾口里問不出來什麼話,便又圍向許邑,奈何許邑知道的還沒有司瀾多,也回答不出什麼。
天璣派的幾個修士不耐煩的說著話。
“我們來參加個喜宴,卻差點沒了命,玄靈門到底是怎麼做事的?”
“呵,估計是犯下的殺孽太多,那些妖物專門挑了「好日子」過來復仇。”
“樓門主到現在連個解釋都不給我們,看樣子不需要我們的幫忙,所以我看我們還是早點走,不留在這里打攪樓門主降妖除魔了。
”
許邑聽到天璣派陰陽怪氣的話,忍不住攥緊拳頭,想要上前跟他們理論,司瀾伸手攔住了他,朝他搖搖頭。
許邑委屈嘆了口氣,別開頭,不想讓人看到他猩紅的眼眸。他此刻還接受不了眼前的一切,忍不住懷疑這是在噩夢里,是那魅蛇編織出來的虛假幻相。
不然玄靈山怎麼會斷裂?
不然光風霽月的師尊又怎麼會突然離世?
這一樁樁事情對許邑和其他玄靈門弟子,造成不小的打擊,各個垂頭喪氣坐在地上。
“宋光兄呢?”
“不知道,今天一直都沒有看到宋光兄。”
“算了算了,咱們回天璣門等宋光兄回來。”
在天璣派的蠱惑下,其他修士也表露出對玄靈門的不滿,紛紛離開。
許邑不由冷嘲熱諷,“他們先前可不是這麼一副嘴臉。”
先前在宴會上,他們為了那仙玉釀,一個個巧舌如簧,說的話美妙動聽極了。結果現在出了事,他們不幫忙就算了,還陰陽怪氣的嘲諷。
司瀾在魔界生活了一千多年,早已見慣這種事情。
作為修仙界第一大門派,玄靈門這麼多年在明處享受著崇拜,也必然在暗處遭遇詆毀。
是故,司瀾剛剛并沒有將樓玉早已經去世的事情告訴他們,便是怕他們會用樓玉肉身被操控一事做文章,詆毀玄靈門。
“許邑,弟子們的傷勢如何?”
“都沒有性命之憂,只是……師尊師娘……”
許邑抬頭,看向遠處,玄靈山現在只剩下一半山體,隨風揚起的紅幡在滾滾烏煙中,絕望的掙扎著,悲痛的嗚咽著。
曾經的仙境,現在宛若人間煉獄。
許邑不由摸把眼淚。
司瀾負手于身后,斂著眉心,表情有些凝重。
螣英花是那幕后之人為了重塑脊骨而造,但除了脊骨,還需要一個肉身才能徹底重塑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