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就拎上書包一瘸一拐地要往巷子外面走。
這下顧不得教訓小混混了,我慌忙叫住他:「你要去哪兒?」
樓洵步子停了一下。
像上了發條的機器人突然卡頓。
但僅僅只是一秒鐘后,他又繼續往前走。
根本不搭理我的問話,甚至沒回頭看我一眼。
差點兒忘了……
這時候的樓洵,還不認識我。
「操……」我低罵一聲,踹了眼跟前兒跪著的綠毛一腳,提高音量對樓洵喊,「站住!」
「你再敢往前走一步試試。」
「走一步老子卸你一條胳膊你信嗎?」
不知道是不是我這兩句色厲內荏的威脅起了作用。
反正,樓洵站住了。
5
樓洵還活著的時候,我就不太叫他的名字。
通常是喊「喂」,或者干脆叫他神經病。
做愛做的事情的時候,我會叫他王八蛋。
現在驟然遇到需要正經稱呼他的情況,我還有點兒不太適應。
清了清嗓子,我上前兩步,伸手拉住他:「樓洵……」
還沒等我說出來點兒什麼,樓洵已經反應很大地甩開了我的手。
指尖上蹭到了點樓洵胳膊上的血。
我看了一眼他身上汩汩冒血的傷口,又問了一遍:
「你現在,要去哪兒?」
「傷口不用處理一下?」
樓洵沒回答我的問題。
他抬眸看著我,那雙漂亮的狐貍眼里全然不是我印象中的風流從容,反而充斥著疏離和提防。
我嘆了嘆氣:「樓洵,別這麼看著我。」
這回「樓洵」這兩個字,我吐字異常清晰。
他愣了一下,眸中有一抹詫異一閃而過。
「你,認識我?」
我點頭:「當然認識。」
6
我就近把樓洵帶回學校,去了校醫室。
校醫是個年紀一大把的老頭子,一見著樓洵就扶著眼鏡腿唉聲嘆氣:「又是你?你這孩子怎麼三天兩頭就弄得渾身是傷,再抗打的身體也禁不住天天這麼造啊,打架可不好你知道吧……」
他可沒打架,他那是單方面挨揍呢。
我笑了笑,雙手擱在樓洵的肩上按著他坐下。
又順手薅了把他的頭發:「聽著沒,以后不許打架了。」
「快快快褲腿撩起來給醫生看看,剛剛來的路上你走路就一瘸一拐的,趕緊看看腿上哪兒傷著了。」
樓洵聽話地低下了頭,手上卻半天沒有動作。
我耐心告罄,蹙起眉,輕「嘖」了一聲:「還害上臊了?你跟我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
同居這麼多年,他哪里我沒見過?
我站著低眸看了樓洵一眼,忍住在他臉上狠狠掐一把的沖動,直接蹲在樓洵面前,慢慢把他的褲腿撩了起來。
指尖隔著校服褲子薄薄的一層布料一路往上,先輕輕碰到了他的腳踝,再是小腿……
小腿以上,一大片觸目驚心的傷痕。
紅紫交加,傷得深的地方甚至皮肉外翻。
這要是放別人身上,現在可能已經連站起來都難了。
虧他剛才還一句話沒說跟在我身后走了這麼遠。
校醫臉色也嚴肅起來。
他檢查完樓洵的傷口,拿過工具仔細開始清創。
棉簽剛一碰到傷口周圍的皮膚,樓洵臉色馬上更蒼白了一分,死咬著下唇下意識往后縮了縮。
頓了頓,他小聲開口,說了他自打走進校醫室以來的第一句話。
「疼。」
校醫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不悅地看了樓洵一眼:
「疼忍著。」
「躲什麼,男孩子家家的這麼嬌氣呢?」
我站起身,笑嘻嘻地抬手扳過樓洵的頭,硬往我懷里按:「他一直就這麼嬌氣。」
又低頭對樓洵道,「你把頭埋我懷里,別往下看。」
「看不到就不疼了。
」
樓洵掙扎了一下。
換來校醫一聲憤怒的大吼:「又亂動什麼?!」
樓洵于是不動彈了。
我順理成章地摟緊樓洵,又順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7
處理完傷口以后,樓洵在校醫室里睡過去。
我在病床邊守了他一下午。
天快要黑下來的時候,我察覺旁邊躺著的人好像很輕微地動了一下。
我放下手里的書,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樓洵。」
「醒了?」
「你還有哪里……」
話還沒說完,樓洵微微側頭,直勾勾地往我這邊看過來。
他眼睛長得挺漂亮,看得我剛剛準備說的后半句話都咽了回去。
空氣靜默了一瞬,他頓了頓,緩緩道:「你怎麼知道的我的名字?」
「你怎麼會認識我的?」
「我……」
我話音一滯,簡要思考了一下,又默然片刻,隨后便平靜地回答他,「當然認識你,我是你男朋友。」
「嗯,」沉吟幾秒,我又嚴謹地補充,「不過當然不是現在,是以后的。」
他抿唇,顯然不信:「你胡扯什麼?」
我笑著抬手捏了捏他的臉:「沒胡說八道,我真是你男朋友,未來的男朋友也是男朋友。」
樓洵一把拍開了我的手,沉默地看著我。
顯然還是不信。
媽的。
這小子年紀小的時候怎麼防范心這麼強啊。
「你有什麼可不信的?」
我揉了揉手背,挑眉嗤笑一聲,稍微靠近了他,壓著聲音道,「你大腿內側有個月牙形的紅色胎記,天生的。后背有好幾個疤痕,小時候在孤兒院被人用煙頭燙傷的,是吧。」
「還有,你怕腿很多的節肢動物,因為八歲那年有人往你床上扔了一大堆蜘蛛。不喜歡天黑,因為剛到孤兒院的時候一個人被關在小黑屋里過了很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