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似野站在外婆家屋子的樓下。
我輕抿唇,帶上衛衣的兜帽,慢慢朝后退去。
但還是被他發現了。
蕭似野像一陣旋風般朝我卷來。
不等我退到樓道里,他瞬間攥住我的手腕,將我硬生生地拽出來了。
蕭似野過得也不太好,平日里精心打理的頭發也顯得長了,嘴唇旁急得長了一圈胡茬。
他急急道:「池渺,你躲到這里干什麼!」
我掃了他一眼,甩開了他的手。
「蕭似野,我轉學了。」
「你轉學干什麼!」他氣急了,朝我吼道,「我不過是沒管你幾天,你就急得跑過來。被打了算什麼,大不了我以后帶你打回去就是!」
他炙鐵般的手掌緊緊攥住我的手腕,又想把我拖出去。
「走,你和我回去。」
我被他拖了一個趔趄。
忽然冷笑了聲。
「蕭似野,我和你回去?」
「我回去干什麼?」
「李橋很好,你有他就夠了,我不需要再回去當你們的綠葉。」
蕭似野臉色鐵青:「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嘴唇顫抖了好幾下,終于憋出了那句。
「池渺,我的身邊不能沒有你。」
如果是幾個月前聽到這句,我也許會生出隱秘的歡喜。
可現在我聽到這句話,只覺得漠然。
我抬頭看向蕭似野,他的臉上雖然頹唐但不掩野性俊美。
但我第一次覺得他這樣陌生。
原來英雄不是英雄。
是狗熊。
我一直憧憬的,不過是沖進來救下我的那個側影。
是誰都好,只要能挽救我。
可蕭似野只是輕輕把我撈起,又將我拋進更深的水中。
我狠狠地往他的臉上砸了一拳。
「蕭似野,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他被我這一拳砸懵了。
似乎沒料到,兔子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更何況,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池渺了。
我的手腕處已經被攥得紅痕一片,我輕輕地揉了下。
忽然朝不遠處揮了下手。
不遠處,這幾個月來堅持教我武術的保安大叔連忙跑過來。
我居高臨下地看向蕭似野。
「蕭似野,帶著你的自作多情,滾遠點。」
18
看著保安大叔把蕭似野扭送到警局后,我又戴上兜帽,走出了好幾百米。
直到走到了一個無人之處,我才緩緩道。
「出來吧。」
池溫面色慍然,從不遠處緩緩踱出。
「你看到我了。」他篤定地說。
我點了點頭,「在樓上就看見了。」
池溫佇立在原地,風簌簌刮動他的烏發,未能吹動他冷凝的眉眼。
我忽然發現,他和藺采有點像。
我問他:「池溫,我應當和你沒什麼關系。」
「你又是為什麼,會追到這里呢?」
池溫沉默了。
他緊抿的唇松開,忽而吐出幾個字眼。
「夏天,小賣部,救我。」
我盯著他,卻從這幾個支離破碎的詞語中,從記憶里串聯出一段更久遠的回憶來。
好像在我記憶的深處。
當年人販子拐帶的孩子,并不只有藺采一個。
角落里那個嚇得不敢言語的,好像是池溫。
這回輪到我沉默了。
但我緩緩開口:「舉手之勞而已,不必掛懷。」
說完這句,我打算繞過他走向另外一條路。
卻被池溫堵得死死的。
他低聲急切道:「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是在說之前班級里對我無動于衷的那些舉措。
我抬起眼,仔仔細細打量了眼池溫的眉眼。
高嶺之花,的確是讓所有人都仰望的存在。
所以道歉也這麼高高在上。
我彎起唇角,再次繞過了他。
「沒關系。」
「反正我也不會在意。」
不遠處,有一輛邁巴赫靜靜停了很久。
車窗搖下,是夜色里藺采淡漠的眉眼。
只是由于不遠處霓虹燈牌的光彩,凝視著我時竟然分外動人。
他和我說:「走吧。」
我看著他,點了點頭,坐進了車內。
也就錯過了,他一瞬間瞥向池溫、看死物般的漆黑目光。
19
流動的夜風中,我問藺采:「你怎麼會在這里?」
他白皙的手腕上戴著一塊表,正在寫卷子,聽到后,朝我笑了下。
「剛好路過罷了。」
我才意識到他換了一身衣服。
夜色里的藺采,比白天要陌生一點。
他的神情要更沉靜一些,黑色的眼睛里多了疲倦,燈光沉浮,落在他的眉宇里,有一種上位者的漠然。
我下意識說:「那不打擾你了。」
他卻笑了下。
「他今晚推了邀約,就為了堵你。」
「不如反其道而行,徹底躲開他。」
我猶豫了下,點點頭。
藺采將我帶到郊外的一個俱樂部。
俱樂部裝飾豪華,似乎只為他們這些富家子弟服務。
他換了一身賽車服,再回頭來叫我時,讓我差點沒認出來。
我坐那里,怔怔抬頭看藺采。
他本就身材好,被純黑的賽車服一包裹,愈發顯得肩寬腿長。
流暢,但有力量感。
藺采的烏發垂落了一些,掩住淡漠的眉眼。
他不復平日里的溫和,眼里跳躍著一些暴戾。
但這暴戾,在看到我后便被硬生生壓下來了。
他朝我點頭示意:「跟上我。」
我抿著唇,跟上了他的步伐。
穿過重重的門,終于看見一條豁然開朗的山道。
酷炫的賽車靜靜停在一旁。
旁邊倚著一個酷帥冷漠的青年。
他們見到我和藺采,眼睛亮了下。
「藺哥。」
見到我,聲音卻又不由自主放柔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