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裴家所有人,都在期待他死。
這個世上,真的沒有一個人愛他。
被媽媽拋棄,被爸爸折磨,還被親戚詛咒,裴晏洲,你還真是可憐。
病房外,或許只有我一個人在祈禱他活下來。
一個老先生看到我時,驚訝道:「藺先生,你怎麼在這里?」
「你認識我?」我驚訝地看著他。
他說:「家里有一張你的照片,裱在晏洲的床頭上。」
我尷尬地點點頭,道:「我看到裴晏洲出事的新聞,來看看他。」
他自我介紹道:「我是裴家的管家。」
「晏洲這孩子活得太苦了。」他跟我坐在走廊的座椅上,聊了起來。
他說,裴晏洲患有抑郁癥,一直在吃藥,每次跟我吵架后,他都會自殘。
上次我跟他訣別后,他回到家里,將自己關了三天三夜,最后吃了安眠藥。
管家說:「晏洲有一個自己的小房子,不允許任何人進去,我沖進去救他的時候,才看到了里面的陳設,房間里布置得很溫馨,燈光是暖色的,被子上是小熊貓,拖鞋是小黃鴨的,墻上還貼著你的照片,床上擺放著兩個娃娃,應該就是他和你了。
「他給自己營造了一個溫馨的家,然后選擇在那里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才二十三歲,就將這人世間的痛苦都嘗了個遍。
裴晏洲被推了出來,我急忙過去看,提著一顆心,盯著醫生。
還好,救回來了。
外面守著的裴家人,聽到他還活著時,立馬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紛紛離開。
我守在病床前,第一次握住他的手,跟他心平氣和地說話。
管家叔叔給我一個本子,他說那是裴晏洲的日記,讓我看看。
我好奇地打開,卻發現在他十七歲之前,日記的內容全部都是他所遭受的毒打和辱罵,以及他詛咒自己父親的話。
到十七歲時,他的日記里有了我。
「我記住他了,他叫藺澤栩,拳頭很硬,可我不怕,比他硬的拳頭我挨過不知道多少次,只要打不死我,我就永遠鄙視他。」
「他今天把我壓在樓道里,讓我叫他栩哥,我鄙夷地笑著,他被氣得炸毛了,對著墻亂捶,我很高興,這次贏了他,下次努力氣死他。」
……
「藺澤栩在拳館打了我,我哭了,他卻說,我一哭,他就心軟了,那一瞬間,我好像不討厭他了。」
「今天上課,他發現我在偷看他,而我故意挑釁他,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他卻把我打了一頓,我又氣又委屈,決定不理他了。」
「他去隔壁班了,但是卻經常在樓道里偷看我,我知道,但我不說,偷偷把這份歡喜藏在心里,不讓他發現。」
「老畜生發現我偷藏藺澤栩的照片了,他掐著我的脖子,罵我是變態。」
「裴斷來學校找我,拽著我去了他的會所,讓我換上了惡心的衣服,陪兩個老男人,我手里握著刀片,想自殺,沒想到動手前,藺澤栩出現了,他就像天神降臨,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藺澤栩帶著我逃跑了,那是我長這麼大最快樂的時光,雖然只有短短的十五分鐘。」
「藺澤栩,我要走了, 很抱歉我給你帶來了危險。」
「對不起,我擅自做主喜歡了你,如果你知道, 會很惡心吧?」
……
日記讀到一半, 我流下眼淚,握著的手微微動了動。
「裴晏洲……」
緊閉的雙眼流下了眼淚, 他緩緩睜開眼睛, 絕望的眼神在看到我的一瞬間, 立馬有了生的希望。
「栩哥……」他哭了起來,「我在做夢嗎?」
「沒有, 你不是做夢。」我激動地笑了起來。
「對不起,是我又牽絆你了嗎?」他愧疚地垂下眼眸。
我道:「是, 你牽絆了我的腳步,而我再也無法逃離你的身邊。」我握著他的手, 按在我胸口,「因為這里, 已經烙上了你的名字, 再也無法除去。」
他抬眸看著我, 含著眼淚笑了起來,「所以那個刺青,不僅刺在你身上, 還刺在你心上了是嗎?」
我無奈地笑了笑, 點點頭, 「或許這個刺青,在五年前我招惹你的時候, 就已經紋在我心上了,只是我發現得太遲了而已。」
「栩哥, 對不起, 我曾經傷害你那麼多, 如果你還氣我,下次我把自己綁在床上,你想怎麼出氣都可以。」
我瞪了他一眼, 「你給我閉嘴,再說我把你牙掰掉。」
他開玩笑道:「怎麼掰,用你的嘴掰嗎?」
我舉起拳頭,陰險一笑,「要試試嗎?」
他立馬委屈道:「你打我我就哭。」
我敗下陣來, 笑道:「別哭, 你一哭我就心軟了。」
裴晏洲,這次,我終于將你從沼澤里拉了出來。
多年后, 我們走在鋪滿楓葉的小道上,牽著彼此的手, 不畏懼讓人異樣的眼光, 笑得很開心。
他說:「栩哥, 謝謝你。」
我攬住他的肩膀,捶了一下他的胸口,笑道:「光嘴上謝還不行。」
「那我晚上把自己洗干凈綁床上, 用行動來謝你?」
「也不是不可以。」
「你忍心?」
我呵呵一笑,捏著他的臉說:「只要你不哭,我就忍心。」
(完)
作者署名:阿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