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父走后,我爸安慰了一下裴晏洲。
我聽得入神,全然忘了自己是在偷聽。
裴晏洲拉開門看到我時,眼神里閃過一絲尷尬和羞恥。
「我……我剛來……」慌亂的解釋暴露了我卑劣的偷聽行為。
他低下頭去,一聲不吭地走了,腿還有點瘸。
我跟我爸打聽裴晏洲的事,他嘆息道:「豪門水深,你少打聽。」
聽到「豪門」這個詞時,我震驚了。
裴晏洲竟然是富家少爺!
可他那個樣子,真的看不出來哪里富了。
一身校服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鞋子也是一百來塊錢的,眼鏡碎了也沒換。
最后還是我出錢給他換的。
豪門少爺混成他那樣,也太慘了吧?
裴晏洲這個人就像生活在迷霧中一樣,虛幻又頹靡。
他那樣無所謂懼的一個人,竟然會露出恐懼的眼神,那個眼神深深烙印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
我對他的興趣,非但沒有減輕,反而還更深了。
為了搞清楚他的家庭背景,我逃課去網吧搜查。
從我爸對裴父的態度來看,裴家應該很有勢力,在網上查背景不是難事。
我逃課是家常便飯,但我沒想到,逃課那天,我竟然在拳館遇到了裴晏洲。
而他,差點把一個人打死。
3
經常去的網吧在三樓,而必經之地是一個小型拳館,在一樓。
三層小樓在巷子里,隱藏在高樓大廈中,很難找到。
這家網吧還是我混社會的朋友帶我去的。
但我沒想到,去網吧時,竟然在一樓看到了裴晏洲。
聽到拳館挺吵,我好奇進去一看,三個人拉著一個少年。
少年頭發微長,遮住了臉,但我一眼就認出,那是又弱又拽的轉學生。
其中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擔心道:「少爺,再打他就死了,快住手。」
裴晏洲掙扎了一會兒,然后便頹喪地坐在了地上,哈哈大笑起來。
擂臺上的人趴著,好像已經不行了,嘴里一直在嘔血。
而那個人,是拳館的陪練,跟我認識,我叫他一聲李哥。
看到李哥被打成那樣,我怒不可遏地沖進去,順手拿了一雙拳擊手套,冷冷道:「裴晏洲,你有種就跟我打。」
所有人轉身朝我看來,露出疑惑的表情。
拳館老板急忙過來攔住我,小聲道:「小栩,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快走。」
我推開老板,徑直朝裴晏洲走去,卻被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攔下。
「裴晏洲,你不是很能打嗎,跟我打啊!」我憤怒地朝他吼起來。
他微微偏頭看了我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起身,拉開了攔住我的兩個男人,朝我挑釁地笑了笑,「來啊。」
憤怒猶如烈火,將我的理智燃燒殆盡。
裴晏洲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被我打得頭暈目眩,站都站不穩。
一拳揮在他下巴上時,他直直地倒了下去,然后目光呆滯地看著天花板,最后笑了起來。
「藺澤栩,你打死我吧。」
我抓住他的衣領,舉起拳頭時,卻看到他流淚了。
他的眼睛里,滿是絕望。
如同深淵死水,讓人看了心驚。
「裴晏洲,你……」
我放下拳頭,無奈道:「你一哭,我就下不去手了。」
李哥被送去了醫院,而裴晏洲給了他五十萬。
這次拳賽是李哥同意的。
他不會還手,任由裴晏洲出氣。
而條件就是裴晏洲要給李哥十萬塊錢,不論生死。
老板說,李哥女兒生病了,要錢做手術,所以他才出此下策。
裴晏洲知道后,多給了李哥四十萬。
我拍了拍他的肩,替李哥跟他說了聲謝謝,可他卻盯著我的眼睛,諷笑道:「我養的狗,值六十萬。」
毫無意外,我又打了他一頓。
關于裴家,我查出來的信息不多。
網上只說裴家是豪門,黑白兩道都有涉及,剩下的寥寥無幾。
關于裴晏洲這個裴家少爺,一點報道都沒有。
4
裴晏洲就是個銅豌豆,砸不爛,煮不熟。
況且他是豪門少爺,我跟他也做不了朋友。
認清現實后,我放棄了收他當小弟的想法,也回到了我原來的座位,不再找他麻煩。
我以為我們之間就這樣結束了,可沒想到,自從我不理他后,他反而關注起我來。
要不是陳宇航說,我都沒發現裴晏洲上課在看我。
那眼神,特嚇人。
我舉起拳頭,用嘴型警告他,「再看我打死你。」
他卻勾起嘴角,輕蔑地笑了一下,「來啊。」
媽的,我這麼好脾氣的一個人,竟然被他挑釁得當場發怒。
后果就是被老師告訴了我爸。
說我上課無視老師,將裴晏洲壓在桌子上打了一頓。
我爸在校園里拿著棍子追我,讓人笑話了好長時間。
惹不起,我躲得起。
為了躲他,我去隔壁班了。
后來他沒有再惹過我,偶爾在樓道遇到了,他也只是瞥我一眼,然后低頭走開。
看他這麼無視我,我心里又難受起來,總覺得什麼東西丟了,反正不是滋味。
從那以后,我既躲著他,又偷偷關注他,慢慢地,我發現,他好像真的對這個世界沒有一點期待。
他的眼里,從來都沒有光。
學校沒人再欺負他了,可他身上的傷卻沒少過。
我知道,那是他爸打的。
轉眼高三,所有人都很忙,唯獨我很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