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匆匆一瞥,我莫名覺得他有些眼熟。
7
傅芥的手機一直正在通話中,我只好撥給了阿丁。
阿丁那頭一片喧鬧,他似乎喝大了,電話接起后喂了兩聲就開始六六順呀,七個巧,八匹馬呀,快喝酒……
無奈之下,我打車去了傅芥的家。
到了小區門口剛一拉開車門,就聽到了后面的制動聲。
見鬼了,他的車怎麼跟在我后面?
車里的人按亮了燈,對我做了個口型:
「上來。」
車里暖氣開得很足,比摳門的出租車司機大方得多。
只是我冒雪在外頭奔來奔去,融化的雪花早已把外套浸得沉甸甸,熱風一吹,不僅滴水還冒蒸汽。
坐在副駕駛的我仿佛在蒸桑拿。
「不好意思啊傅芥,把你座位弄臟了。」
車子平穩地駛入地下車庫,傅芥看都沒看我一眼:「又不是第一次了。」
……
風太熱了,吹得我臉燙。
看他解了安全帶,我連忙拽住他:
「我不上去,我把事情說完就走。」
他修長骨感的十指交疊放在方向盤上,沉默了很久,最后還是開口:「說吧。」
其實,我走出沒幾步就想起了那人是誰。
他父親開的建材公司欠了傅家很多錢,幾輩子都填不上。
所以準備舉家逃到國外去。
沒成功,被傅芥帶人攔了。
他爸被送進了局子,一家人都被限制出行。
我跟上了他,聽到他在和別人通電話。
話里話外都透露著對傅芥的恨意,要不是傅家一次性借那麼多,他們也不會去搞那個狗屁項目,虧到上幾代祖宗都落淚。
「所以,陳明說他要對紀茴下手?」
他哂笑一聲,頗有些不相信的意味。
笨死了,整個圈子的人都知道他要和紀茴聯姻,搞不到他當然會去搞他女人啊。
「對啊!你趕緊通知她吧。」見他始終無動于衷的樣子,我有點急,「搞紀茴不就是搞傅家嗎?別磨蹭了。」
傅芥一揚眉,眼神略復雜地瞥了我一眼又點點頭,掏出了手機。
眼尖如我,一眼就看到了他的通話記錄。
最新通話在兩個小時前。
可我剛剛才給他打過電話。
「嗯,生氣上頭拉黑了你半個小時。」他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倒也坦誠,「已經放出來了。」
我炸了:
「我靠傅芥,你整這死出干嗎?萬一我有緊急情報聯系不上你怎麼辦啊?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傅芥就這麼靜靜地看著我發飆,等我噼里啪啦發泄完一通,才不疾不徐地開口:「鐘歲,你已經不是組里的人了。」
語調平和的話語,卻讓大腦空白了一瞬。
意識緩慢地回籠,我張著嘴卻失了聲。
太久沒聽到這兩個字,我的本名。
這提醒著我,我現在不是傅芥的誰了。
我只是我,一個獨立的、不與他有任何關系的人,就像我不再叫他老大一樣,緊緊跟隨他的日子已經結束了。
很久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知道了,以后不會多管閑事,你盡快聯系紀茴,我先回去……」
傅芥重新發動了車:
「紀家我會去說,她家不是什麼小門小戶,一般人也動不了,不用急,而且……」
他一腳油門,我因慣性被甩得貼緊了椅背,一句臟話噎在喉嚨不上不下:
「而且,在街上大聲嚷嚷讓你聽到計劃的人,應該也沒多大的本事。」
原本還想倔強一下自己打車回去,現在被他話里的輕蔑一創……愛怎樣就怎樣吧,反正不是我聯姻對象,他老婆出事關我什麼事?躺平。
一到我家樓下,我下了車就跑,一口氣上樓甩上門。
沒急著開燈,移到窗邊向下看去,他還沒走。
他車子的前方,有一塊區域積雪明顯薄很多,透著水泥地的灰暗。
在俯瞰視角下,形狀和大小幾乎完美重合傅芥車子的車型。
有個想法浮上心頭。
不會吧?
難道雪下得最大的那會兒,他在樓下等我?
他在便利店門口生氣上車疾馳離開,又開回了我家?
結果我送大學生回學校,他左等右等沒等到我?
想到他氣憤到極致又不肯問我一聲,咬牙切齒把我拖進黑名單,過了一會又自我調節好了把我放出來……
媽的,戀愛腦又犯了。
8
一晚上沒怎麼睡好,結果第二天遇到老王也是哈欠連天:
「乳腺哥,早啊。」
這稱呼還是怪怪的。
「叫我鐘歲好了。」
「哦……」
過了一會,老王說道:「冬日戀哥,麻煩去倉庫盤一下,香菇肉包還有貨嗎?」
老王說她很忙的,回學校還要爭分奪秒補作業,去排練,路上還要背臺詞。
她是話劇社的。
聽起來……
還挺充實的。
有點羨慕。
「每天都累得想鼠……」老王皺眉哎喲了起來,朝我使了下眼色,「這會沒人,我去后面打個盹啊哥。」
我一臉正氣地把她揪回來。
給我好好充實著!
老王窸窸窣窣掏出一張票遞給我:「收買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兩個小時。」
設計得挺簡陋的一張話劇票,日期是下周。
「滯銷品?」
老王跳腳:「很搶手的好吧!」
我揣進兜里:「行了行了,去吧。」
那薄薄的一張紙隔著內襯硌著皮膚,提醒著我那是我不曾涉足的另一個世界。
快下班的時候,傅芥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