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示好直白且熱烈,但我下意識地拒絕了。
朋友讓我別浪費,直接把我的聯系方式給了冉墨定。
我在聚會上待了半小時就離開了。回家后,我收到了冉定墨的約會邀請。
我思索再三,將冉定墨的號碼發給偵探社。
偵探社很快就給了我他的背調報告。
我已經習慣在安全范圍內掌控一切。
我在浴室里待了很久。
我坐在浴缸里,撫摸自己的身體,它柔軟、干凈、貧瘠、消瘦,手指按下去便深陷,帶著一種無力的干癟。
我赴約了。
5
冉定墨約我去了一家高級西餐廳。
他梳了背頭,穿了西裝,似乎是刻意打扮了,到這個自己其實不常來的地方見我。
他在面對我時偶爾會無意識地拉動領口,以緩解被正裝束縛的不適,但他會替我拉開椅子,主動詢問我的喜好和忌口,注意姿態,表現得十分紳士。
這家西餐廳據說很難訂,所以冉定墨把這里作為我們的約會地點,但其實我是餐廳的黑卡會員。
我熟悉侍應為我送上的餐點背后的價格,那不是他可以輕松負擔的數目。
我望著他的眼睛,他雙眼深邃,兩只純澈的眸子像山泉、湖水、銀河,又像一對將光影折射為夢境的幽藍色寶石。
「你是混血兒?」
聽到這個問題,冉定墨垂下眼:「我母親是芬蘭人。」
他有西方骨架,被東方特有的柔和皮相裹住。
他濃眉根根分明,眼睫也長,但皮膚細致得我尋不見一處毛孔。
我這時才發現他其實非常英俊,仿佛是油畫中走出的人。
我難以避免地想起了那個 Omega 時霖,我覺得他和時霖一樣,是天生就該被愛的人,是天神雕刻的杰作,是魔鬼養育的花朵。
我無法否認他的吸引力,在這一刻,我似乎與顧晧景感同身受。
我低頭切牛排。
我看到我的手,它保養得當,但過于清瘦,能看見纖薄的皮下青色的靜脈。
我能在手上看到我流逝的東西,那不只是時間,也有我曾經飽滿的愛意。
「為什麼追著我?」
「我也不知道。我在人群中一眼就望見了你。可能,你看起來像是那個鬧哄哄的粗俗聚會里一件格格不入的藝術品,你優美、高雅,但又似乎布滿裂痕。」
我切牛排的動作停了下來,失去了食欲。
其實我本來也不想吃東西,我將叉子放下,迎上冉定墨的視線。
「我想為你做些什麼。」冉定墨坦然地望著我,毫不掩飾眼底的迷戀。
我轉頭望窗外。
巧合的是,我在玻璃窗外看到了時霖和顧晧景。
二月天氣還有些冷,時霖穿著件銀灰色皮草,小臉埋在細長的絨毛里,兩手捧著一根冰激凌。顧晧景怕他凍到,用大衣外套裹著他,大手捂著他的手,還往他手上吹氣。
百般呵護,萬般柔情。
看著天造地設。
我以為自己會心痛,開口卻風輕云淡:「窗外摟在一起的那對,左邊那個是我快結婚的男朋友。」
冉定墨的表情凍住了。
他是在單身聚會上見到的我,他顯然沒想到會聽到這句話。
我轉頭看冉定墨,我想著他熱切的眼神,想著當年對我同樣熱切的顧晧景,想著剛剛窗外的那對璧人。
我想笑,但最終只是從胸口吐出一口濁氣。
「但很快他就會是前男友了。」
6
我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房卡,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冉定墨沒有開房間,我開了。那張卡鑲著金邊,左上角有顆碎鉆,代表那間房位于頂層,是總統套房。
冉定墨怔怔地望了那張卡一眼,似乎明白了許多東西。
他臉上沒有驚喜,也沒有惱怒,只是站了起來。
「我不知道……」
他沒有失態,但身體微微朝向餐廳門口,我明白他想離開。
我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簾,掩住我的失落和難堪。
他沒有再說下去,一陣靜默后,我聽到腳步聲。
我看到一雙款式樸素的皮鞋出現在我眼前,我甚至不用抬頭,冉定墨就半跪了下來,捉住我垂下的手,仰著臉望我。
「你真狡猾。只要看到你這樣的表情,我就無法違背你的任何期望。」
我驚愕地眨動雙眼。他站起來,拿起那張卡,牽著我的手,將我帶離了座位。
他快步地拉著我走出餐廳,我能望見他寬闊有力的背和挺直的脖頸。
我腳步有些踉蹌。我被他帶進了電梯,電梯門一關,他便轉回身來,帶著些許薄繭的手指捧住我的臉。
「這是你對他不忠的報復嗎?」
「……不是。」
他低頭吻我。
他嘴唇滾燙,唇棱分明,我與他糾纏,像是頃刻就卷入一場風暴,神志殆盡。
也像是落入了一場洪流,我掛在他的肩膀上,像緊抱著唯一的浮木。
我像一道波浪,來勢洶洶,最終卻只是拍在無邊無際的海岸,在邊緣處留下幻滅的浮沫。
7
晨光熹微,我在冉定墨的臂彎里醒來。
我腳趾發熱,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看著自己的手背,我的指尖透出溫暖的粉色。
冉定墨從我背后抱住我,親昵地磨蹭我。
我反手撫摸他的后腦勺:「我以為你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