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皓不說話。
我繼續嘲諷他,「不過許之意即使演技不好,那張臉也夠用了。」
我深吸一口氣,不怕死地看著祁皓:「畢竟,他才是最像崔鈺的人。」
祁皓暴喝:「不許提他的名字!」
十多年過去了。
他還是忘不了那個人。
07
崔鈺。
祁皓的發小,他的白月光。
兩人家世相當,一起長大,親如兄弟。
他們一起留學,一起旅游,一起創業。
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涌動,在他們彼此患得患失,不敢宣之于口的時候,崔鈺死了。
死于飛機失事。
那一天,他正要趕回來,給祁皓過生日。
他在上飛機之前給祁皓發了一段話。
他說:「有些話,我鼓足勇氣,想當面告訴你。」
天不遂人愿。
那些未說出口的話,帶著他的感情永久長眠。
對祁皓而言,崔鈺是親人,是兄弟,是多年的發小之情,更是彼此鼓足勇氣即將跨越世俗眼光的愛人。
可他死了。
白月光的殺傷力有多大?
死在最愛的時候。
祁皓渾渾噩噩度過兩年,然后在古鎮,遇見跑龍套的我。
彼時的我二十出頭,為了糊口,哪里有活去哪里。
我穿著民國苦工戲服,蹲在青石板橋邊吃盒飯。
他在對面的私人茶館里,與我四目相對。
鬼知道我哪里像崔鈺。
總之,那天我收到了他的名片。
他裝得溫文爾雅,對我說:「你很有演戲天賦。」
然后一臉真誠,「我可以捧你。」
我當時年輕好騙,信了他的邪。
他騙著騙著,就把我騙到了他床上。
第一次得知是他白月光替身時,我壓根沒在意。
替身怎麼了,那可是身家千億的金主啊,稍微灑灑水都能讓我買別墅。
我甚至開始討好他,學著崔鈺的語氣神情和他說話。
有那麼一段時間,祁皓看向我的眼神很悲傷。
好像透過我在看他早逝的愛人。
我的演技,在祁皓的調教下爐火純青。
剛開始,我還挺得意。
祁皓長得帥,出手闊綽。
睡美男還有錢拿,再沒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了。
可是人總是貪心的。
時間久了,就會想要更多。
原先走腎不走心的態度,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轉變。
我開始越來越難忍受他的專斷獨裁,越來越想要虛無縹緲的東西。
也許是飄了吧。
所以他懲罰我,讓我知道,離了他,我屁都不是。
「分手吧,好聚好散。」我緩緩開口,「我……」
祁皓冷笑,「所以你只把我當金主?撈夠了就離開?」
原來在他心中我是這樣。
我索性閉嘴。
見我默認,祁皓不怒反笑,「很好。」
他拋下一句誅心的話。
「沈序衡,你當真是一個合格的影帝。」
08
真冤枉。
我也不是每時每刻都在演。
有一次拍了大夜戲回來,聽說他在同一個城市考察,我連坐 3 個小時的車去看他。
見到他的第一面就倒了。
我是很能演,但也沒法控制身體啊。
還有他得罪了潑皮無賴,被人砸車。
那棍子就快砸到他腦袋上了。
是老子眼疾手快,硬生生撲過去替他擋了那一棍。
若這些都是演戲,那本影帝的演技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不過這些跟祁皓說不通的。
他這個人向來只關注他自己。
別人的真心,他從來不稀罕去猜。
……
那天祁皓從我這兒離開后,就再沒騷擾過我。
我樂得清閑。
我應邀去補錄一個正劇的臺詞,回來的路上不巧遇到了許之意。
他和周羽楓站在一起,看起來相當親密。
他們倆,好像并沒有交集吧?
我有點懵,又好像有什麼真相蠢蠢欲出。
周羽楓看見我過來,神色慌張。
我看見她側頭對許之意說:「我先走了。」
許之意拉住她,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別啊,怕什麼。」
他看向我,話卻是對周羽楓說的,「沈前輩還是你的恩人呢。」
周羽楓皺眉,想要掙脫他。
許之意也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扯,松開手。
不過顯然他挑釁我的目的已經達成。
我看看他,又看看周羽楓。
這個十九歲的小女孩,星光璀璨,前途不可限量的新人。
演技真是一流,屬實是老天爺追著喂飯。
我起初還以為她只是想跟我炒 cp 提咖,原來人家志向遠大,聯手做局讓我下桌啊。
我說呢。
祁皓以前對我的 cp 不聞不問,最近半年跟瘋了似的整天找茬。
他這廝又清高倨傲,從不肯把話說清楚。
他要是早點告訴我他擔心我跟別的女人結婚成家,哪還有這倆貨的事啊。
想通了這一切,我笑著搖頭。
拍了拍周羽楓的肩膀,「好自為之。」
祁皓向來睚眥必報,最近當局者迷才看不清楚,等他回過神——
許之意或許還能憑這張臉逃過一劫,周羽楓可就慘了。
我繞過他們往前走,被許之意叫住。
「站住!」他沉下臉,「你還以為祁總會幫你嗎?」
我回過身,一聳肩,「沒啊,我們掰了。」
說完我誠心誠意地說:「恭喜許先生上位成功,加油!你真的很像祁總的白月光,哦對了,記得多穿白色襯衣,很戳他的癖好。」
果然,許之意被刺激得胸膛不住起伏。
不過他很快平復下來,笑著說:「祁總昨晚送了我一套別墅。」
嘖,果然現在大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