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早就有心理準備,真的到了它碰見了主人搖著尾巴就跑回去的那一天,心里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吧。
很多時候他會想,自己對謝一北,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呢。
三年來他有太多太多的機會可以試探著讓他們的關系再進一步。
可每次看到那個人的笑臉,在心中排練了無數遍的話就怎麼都無法說出口。
再等等。他總是對自己說,再等等。
終于把那人給等丟了。
那天雖然不是工作日,謝一北的生物鐘卻又讓他醒了個大早。醒了以后偷偷看了一眼,曾白楚居然還在睡。
世界上再沒有比回籠覺更幸福的事了。謝一北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手卻又不規矩了起來,悄悄伸進了曾白楚的被子。
偷偷摸了下結實的腹肌,謝一北想到自己白斬雞似的身材,有些羨慕地嘆了口氣。羨慕歸羨慕,他還真沒這個毅力運動。
手指輕輕在他身上劃動。指尖輕蹭著皮膚。
曾,白,楚。
他用手指寫了一遍又一遍。
小動作完畢剛準備收回手,突然曾白楚的手抓住了他的,十分強硬地就帶著它往小腹再以下滑去。
謝一北嚇了一大跳,趕緊用力抽回手,老老實實在他身邊縮成一團,小聲嘀咕:“你什麼時候醒的?”
“你醒之前。”曾白楚說話的時候還是眼睛都沒有掙開。
謝一北頓時就覺得這人沒救了,老來這一套。以前不是一醒了就出去跑步麼,現在倒好,每次無聲無息醒了都閉著眼繼續裝睡,早晚那腹肌要變成一片肥肉。
“我好困好困。”謝一北看他很有來一場晨間運動的架勢,硬著頭皮示弱道。心里卻在悄悄打鼓,也不知道這招對那人管不管用。
嘆了口氣,曾白楚終于坐了起來:“你上午不還和學生有約麼?”
“那是明天。”謝一北抱著被角翻了個身,像只蟲子似的在被筒里扭來扭去,終于找到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心滿意足地躺好。
“不是說1號?”
“今天是31號啦。”謝一北打了個哈欠。
“上個月只有30天。”曾白楚提醒他。
“……!!!”
因為怕路上堵車,謝一北提早了些出門,到和許方曉約好的機場邊的咖啡廳時還提前了將近二十分鐘。但許方曉居然已經坐在那了。
“你怎麼這麼早?”謝一北驚訝道。
“……交通順利了點。”許方曉笑了下,“喝什麼?”
許方曉要去的也是一所美國很有名的醫學院。謝一北想著他一個人孤身異國總覺得不放心,絮絮叨叨叮囑了好多,卻不想自己當年出去上學時比他還小得多。
“……國外的飲食你肯定不習慣,早晚要學會做飯的。不過也好,以后回來開伙就不用擔心了……”
“……你喜歡吃什麼零食,想吃了我給你寄過去。對了,你喜不喜歡老干媽?我在國外總吃那個……”
“……在學校要多交點朋友,不要悶著頭學習不理人,跟教授也要處好關系……”
“……太亂的地方不要去,千萬不要玩大麻,知道麼?不過你應該不會的……”
若是以前,謝一北這麼啰啰嗦嗦的,許方曉就會覺得他又把自己當小孩子了,總要忍不住打斷。這次他卻一字一句聽得極認真。
等謝一北終于暫停下來喝一口飲料中場休息時,許方曉才笑了笑:“終于說完了?”
“什麼叫終于?這些都是過來人的經驗,很重要的。”謝一北不服氣道,“你一個人出國,情況又不熟悉……”
“好了好了。”許方曉哭笑不得地打斷他,任他自由發揮下去真不知道會說教到什麼時候。剛認識時只覺得只是個挺熱心腸的挺溫和的人,哪能想到還有這麼婆婆媽媽的一面。
卻也挺可愛的。
許方曉看那人坐在對面愁眉苦臉地攪著咖啡,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突然覺得,能碰到這樣一個人,能被他這樣關心著,不管以什麼身份,都是一種幸運。
他想要那個人。做夢都想。那種欲望太貪婪太霸道,以至于他只能完完全全壓制著,不讓它有一絲脫離自己掌控的可能,那一定會嚇著他。
或者說,他是一個膽小鬼。他怕被拒絕,怕被疏遠,太怕了。
所以他始終日復一日壓抑著那種沖動。就像是此刻,他悠閑地喝著咖啡,心里卻已經預演了無數遍怎樣將他從椅子里拽出來,狠狠摟進懷里,再不顧一切地打包帶走。
就在他低頭喝咖啡的這一會兒,謝一北又開始認真地跟他說起獎學金制度的問題。許方曉半是無奈半是好笑:“我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操心了?”
“老師擔心你呀。”謝一北看這始終在微笑一點不知道前路坎坷的孩子,無奈嘆氣。
“……我知道。”許方曉突然忍不住抓住了謝一北的手腕,低聲重復道,“我知道的。”
臨別的時候走出咖啡廳的大門,許方曉眼尖,老遠就看見了馬路對面靠在車門上低頭看手機的曾白楚,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
“……他來接你?”許方曉心情有點復雜。
“嗯。”
“你們在一起過得好麼?你……真的能放下?”許方曉其實已經猶豫了好久,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