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還是少年的池小池和婁影來說,都是生命中只曾耳聞而未曾接觸的東西。
夜間睡不著的時候,池小池合著被子,想,兩個男人怎麼會在一起。抱起來會舒服嗎,親嘴的時候又和女孩子有什麼不同?
他也就是想想,畢竟他從小就和婁影在一起,沒和女孩子接觸過,無從比較。
但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他的心臟卻是癢絲絲的,仿佛心臟里無端生出了一根線,晃晃悠悠地連到了樓下人的心尖。
托了另一個池小池的福,池小池有了更廣闊的世界天地。
他發現籃球挺有趣,他發現每天上學并不是折磨,他發現他曾經在初中的同桌童卓,甚至跟他考上了同一所高中的不同班級。
只是上一世的他,根本沒心思去挖掘這些叫人心動的美好。
上高中的第一天,童卓揪著他哀嘆:“臥槽,怎麼又是你啊。”
池小池勾搭著他的肩膀,說:“這多好啊。如果你下課早,你就去食堂給我占位;如果我下課早我就去占位,怎麼樣?”
童卓想了想:“愛卿言之有理,朕就不怪你總是追隨在朕之左右了。”
但不久之后,童卓就哀嘆自己交友太他媽不慎。
……B班永遠比A班下課早,而且,池小池每次還會吃一份,打一份,給他家在讀高三的婁哥。
童卓抱怨:“婁哥婁哥,你就知道你家婁哥。你這麼小媳婦,嫁給他算了。”
池小池拿書包砸他,心里卻想起了另一個池小池。
那天,他抱著自己,去到筒子樓里的公共浴室,給自己洗頭。
“看到長大后的另一個你,失望嗎。
”另一個長頭發的池小池垂下腦袋,略長的發絲拂過他的耳畔,說,“只要你以后別長成我這個樣子,我就謝天謝地了。”
那個時候的池小池不能說話,但他在心里給了回答:
——真想要變成另一個你,能保護最在乎的人。
想到這里,池小池豁然開朗了,覺得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心癢心悸,都是因為那點執念。
他要保護婁哥呢。
他不知道婁影是什麼心思。
池小池是為了讓婁影復活、心甘情愿獻出軀殼的,至于婁影,他分明過得好好的,莫名被一個人上了身,被提線傀儡似的操縱著,活了幾個月,想來應該是挺不爽的。
可池小池和他某次獨處、問起這件事時,婁影卻說:“不,我很感謝那個人。”
池小池放下心來。
他挺怕婁影記恨他們恩人的對象的:“是嘛。人家是好心,也不是要故意搶你身體的。”
“嗯。”婁影溫煦地笑笑,低頭寫了幾行字,又偏過頭來叫他,“小池。”
池小池正在研究一道跟加速度有關的物理大題:“嗯?”
婁影問:“你覺得那個婁哥好,還是這個婁哥好?”
池小池笑嘻嘻說:“都挺好的啊。”
但他心里想,那個婁哥什麼都好,但是這個婁哥在我身邊。
這話說出來太古怪,而且他只是在心里想了一想,那奇怪的絲線就又開始纏繞他的心了,叫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婁影又“嗯”了一聲,繼續寫題,唇角卻懊惱地下撇了一瞬。
婁影本來可以直接保送大學的,但他想考一次試試看,最終的成績,也是意料之內的驕人。
他去了外地,時常給池小池發短信,說說他的現況。
有次,池小池給他發短信,他遲遲沒回,一個小時后才打來電話,微微有些氣喘。
婁影道歉:“不好意思,剛才在練拳。”
池小池敏感起來:“你練拳干嘛。學校里有人欺負你嗎?”
婁影頓了頓:“沒有。突然想多學一點東西而已。”
池小池松了一口氣。
自從婁影出過一次事后,池小池總會在類似的事情上神經過敏:“你別嚇我啊。”
“不想嚇你的。”婁影的聲音溫軟下來,“你要是擔心我,就早點考來,看著我。”
于是池小池很快以高分考入了他的學校。
報道那天,搭大巴到了附近城市的西站火車站,池小池拎著行李,撞到了同樣拎著箱子的童卓。
兩人相顧無言。
童卓:“北京?”
池小池:“北京。”
童卓:“半個小時后開車的那趟?”
池小池:“嗯,那趟。”
童卓長舒一口氣,一把搭住他的肩膀,爽朗大笑:“走吧。”
因為替導師辦事,早早結束暑假返校的婁影到車站接他。
池小池撲到婁影懷里,笑瞇瞇地撒嬌:“學長!”
童卓咂了咂嘴,覺得人長得好看果真吃香,換個長相,再換個對象,一米八多的人撲在人懷里的畫面一定不忍直視。
婁影把他接了個滿懷,溫柔地揉揉他的額發:“火車上吃飯了沒?餓了吧。”
今天剛好有好消息傳來,婁影的保研應該是板上釘釘了,再加上池小池又來校報道,因此在報完道、安置下行李后,池小池張羅著要慶祝一下,順便認識一下婁影的朋友。
慶祝就慶祝,但池小池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他和另一個池小池不同,那位是在娛樂圈里摸滾打爬多年練出的酒量,這位在婁影的密切照顧下,連沾上煙癮的機會都沒有。
池小池是被婁影背回自己的宿舍的。
大三了,還認真住在宿舍里的同學不多,大多數是出去和女朋友租房了,婁影的常駐室友就只剩下了一位,今天晚上還被導師叫去實驗室里,怕是要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