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背靠在023的宿舍門上。
婁影:“你怎麼在這兒站著?”
089摸摸鼻尖:“剛跟他們道過別,23還哭鼻子了,現在我暫時走不了,他臉皮薄,不愿意跟我待在一塊兒,就趕我出來……”
宿舍門從內陡然咚地悶響了一聲,隨即傳來023甕聲甕氣的喊叫:“誰哭了!”
089眉開眼笑,沖兩人挑一挑眉,示意這個話題終結。
池小池并無意把089差一點被主神清洗掉記憶的事情告知他。
他愿意把什麼事都弄得簡單一些,尤其是感情。
他不想讓友情里附加一層恩情,難免畫蛇添足。
于是他順著089岔開了話題:“我聽婁哥說,你上次去給婁哥代班的時候,辦了一件私事?”
“新主神來查崗了啊。”089玩笑道,“是啊,辦了。”
池小池已從婁影那里聽說了大致的事情:“我知道,你能說服你自己去相信這麼怪力亂神的事情,可我想不到,你會怎麼說服023,讓他相信自己會在某年某月出事?”
089說:“我不愛說服人。但我會保護好他。”
池小池:“這麼自信?”
089回首看向窗戶,看到里頭偷偷往外張望的023,低低笑了一聲:“因為是我啊。”
……
與此同時。
紀飛鴻左手拖著行李箱,右手拿著那個名喚“婁影”的年輕學生兩個月前留給他的字條,走在東歐夾綠的紅磚小道上。
四合的暮色斂住他的影子,他在尋找波迪爾街區66號的住戶。
遠遠的,他在目的地旁的長椅上看見一個戴著帽子的白發青年,戴著耳機,精靈似的,微閉著眼睛,呼吸新鮮空氣。
紀飛鴻心念一動,預感這就是他想要找的人。
如紙條上所寫,晚上六點,太陽光不那麼強的時候,他會出屋門來,在外面的長椅上坐一坐。
也難怪對方說,只要見到莊長亭,就能一眼認出他來。
青年的視力的確不是很好。
紀飛鴻在他面前停下腳步時,他抬起頭來,以為這是一個想要問路的游客,疏離又笨拙地下了逐客令:“您好,我不認識路,問路可以找別人。”
“噯。你好。”紀飛鴻蹲下身來,發現這個青年臉嫩得很,一點不像比自己大的樣子,“請問你姓莊嗎。”
這把清亮又正氣的聲音應該不會屬于一個壞人,但白發青年仍本能地警覺起來:“你認識我?”
“可以從今天開始認識。”紀飛鴻彎著眼睛笑道,“我是這條街上新搬來的,是你的鄰居。”
在把孤兒院里的事情料理清楚,并基本掌握了烏克蘭語后,紀飛鴻向父親請了一年的散心假。
紀父深諳自己這個兒子的性情,家里哪怕再有錢,也是個隨心所欲的主兒,哪天興起了要去補輪胎賣保險都不稀奇。
他這回愿意去國外,不管是如他所說,是去學習國外育幼院的先進經驗,還是單純想散散心,紀父都隨他去。
“鄰居?”莊長亭警惕心很強,“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聽其他人說的。”紀飛鴻對答如流,“66號有個‘月亮里來的孩子’,叫莊長亭。”
莊長亭有點高興地想,油嘴滑舌,不是好人。
對面的人自報家門:“你好,我叫紀飛鴻,也是華人。”
他嘴很快,嗓音也開朗,迅速介紹了自己的家世和來烏克蘭的目的,說了自己的興趣愛好,其中一條“愛打游戲”,倒是讓莊長亭敏銳地豎起了耳朵。
莊長亭又想,是個有點傻的話嘮。
一通漫長的自我介紹后,紀飛鴻輕快道:“沒想到鄰居也是個華裔,真好,說中文果然比說烏克蘭文舒服。
我想和你做個朋友,怎麼樣?”
莊長亭少與人面對面說話,看上去冷淡,實際上手已經緊緊握住了長椅扶手,好壓抑住心里的緊張:“我一般不常出來。”
紀飛鴻臉皮極厚:“那我可以常來你家找你嗎。”
莊長亭從來沒有過朋友,繃著嘴角不吭聲,心里有點渴望,又有點抵觸。
良久的沉默后,莊長亭冷漠道:“隨便你。”
……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很少說話,因此根本沒法很好掌控他自己說話的口氣。
自己為什麼是這種態度?!
他想,完了。
可還沒等沮喪之意徹底漫上來,對面的人就發出一聲輕笑:“那就說定了啊。我以后有空就來找你。”
莊長亭這下不敢太拿喬了,生怕他反悔,極快地“嗯”了一聲。
紀飛鴻認真望著他的臉。
他原本的計劃是,用一年的時間,成為他的朋友,然后自然而然地帶他脫離死亡的厄運。
能救一條命,為此付出一年光陰,對紀飛鴻而言很值得。
但見到莊長亭本人后,有些想法就在不知不覺間慢慢改變了。
同樣不知不覺改變的,還有其他的事情。
與紀飛鴻、莊長亭同屬一條世界線上的池小池,發了狠,考上了婁影就讀的高中,又勢如破竹地考入了同一座大學。
他們在不約而同地淡化那段不由自主的時光,見了面,也和過去一樣親密相處。
二人不是想要忘恩。
一方面,他們知道那段往事不宜宣之于口,另一方面,是他們曾感受過另一個池小池和婁影之間的異樣情愫。
……另一個世界的他們倆,好像是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