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賀子炎很遲鈍地扯了扯嘴角,“如果你開心的話。”
他不是個有底氣去執著的人,反復詢問的問題好像也得到了答案。
聽到這一句,江淼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下,落到無邊無際的深淵中,沒有盡頭。
離開編曲室,離開星圖,他一個人在外面走了很久,一直走,走著回了宿舍所在的小區,很漫長的時間里,他的思緒幾乎是凝固的,等到打開房門,獨自躲進浴室里,江淼才意識到,自己終于可以哭了。
做這一行,他連在外面發泄情緒的權利都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就想到賀子炎那晚說的“不要離開我,不要走”,于是真的掉了眼淚。
就好像一切早有預兆。
從浴室里出來,江淼又變成了以前的江淼,滿臉的溫柔笑意,對每一個人都關懷備至,唯獨不在乎他自己。
在對待賀子炎的時候,江淼會努力保持不變,和以前一樣,所以就算朝夕相處,隊內的幾人也沒有一個人發現端倪,一如他們曖昧的時候,同樣無人知曉。
但賀子炎沒那麼能藏。
睡不著的第一天,他仔細回憶了一遍他們從認識到現在所發生的一切,想想才發現,從一開始江淼就沒有明確表達過對他的好感,他們不知道怎麼稀里糊涂就接了吻、上了床,好像什麼都做了,但什麼都不是。
為了逃避痛苦,他努力地投入到工作中,認真寫歌認真編曲,麻痹自己。但他看到江淼就會難過,是根本控制不住的,所以他盡量不去看他,無論是私底下還是工作中。
這種回避甚至被粉絲發現,她們開始猜測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在她們眼中,過去的賀子炎什麼時候都望著江淼,可現在卻連一個對視也沒有。
最后連路遠都來八卦,問他是不是和隊長發生什麼事了。
“是啊。”賀子炎應聲。
路遠驚了,“真的?不是吧淼哥可啥都讓著你。”
他笑了笑,張口就來,“他把我游戲機弄壞了,我讓他賠,他不,所以我不高興了,這會兒正冷戰著呢。”
他說得有鼻子有眼,路遠將信將疑,嘀嘀咕咕,“淼哥怎麼玩兒起游戲了……”
“那你去問他唄,問我干什麼。”賀子炎往路遠懷里扔了袋零食,把他使喚走了。
事后賀子炎自己都懊悔,不應該編出這麼幼稚離譜的借口,路遠是個受不了團隊關系有一點點矛盾的人,一定會跑去跟江淼聊。
被他知道,一定覺得自己很可笑。
可說出去的話就沒有反悔的余地,賀子炎只慶幸裴聽頌去了美國,至少能讓他一個人躲在房間里,少露點餡。
在編曲室里,賀子炎自己彈吉他,突然收到裴聽頌的信息,問他有沒有看他發的郵件,里面有錄音,唱了他試的幾段歌詞。
賀子炎這才打開郵箱,把裴聽頌的錄音下載下來播放,聽著聽著,他忽然看到一條未讀的郵件,湮沒在一大堆無用的垃圾郵件之中,發件人是江淼。
裴聽頌過去長居于海外,有發郵件的習慣,但江淼幾乎沒有,所以看到他的名字拼音時,賀子炎還反應了一下。
送達時間已經是兩周前,那個時候江淼應該還在劇組,賀子炎并沒有注意到。
他不知道發來的什麼,懷揣著一種被審判的心情,賀子炎打開了這封被自己忽略的郵件。
那里面也是一段錄音。
沒聽完裴聽頌的,他就鬼使神差點開了江淼的,像做夢一樣,他聽到了江淼的聲音。
他說:“子炎,這是我之前寫的一個demo,編曲上我還是有點猶豫,你聽聽看,幫我想想好嗎?”
后面就是他彈著鋼琴,開始哼歌,沒有什麼歌詞,都是一些聽起來很舒服的擬聲詞,直到副歌部分,才有了幾句具體的詞。
“Youaremydaydream,daydream.”
江淼唱歌的聲音和他說話一樣,溫溫柔柔,很輕,夾雜著一點他獨有的氣聲,配合著鋼琴,真的有種如在夢中的錯覺。
賀子炎靜靜地聽著,心就一點點縮成一團,變成很硬很小的一個點,沉重地墜下來,幾乎要洞穿他的身體。
和他一起度過的四年,真的像白日夢一樣。
錄音里的江淼唱完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自己寫得不好,讓他隨便聽聽。
可光是聽聲音,賀子炎都仿佛能看到他的笑臉。
他面對電腦,很安靜地坐了許久,最后趴在桌子上,好像動都很困難。
裴聽頌的消息一條接著一條發來。
[小裴魔王:火哥?你怎麼不回我了?]
[小裴魔王:這三段都不行嗎?你都看不上??]
[小裴魔王:不是吧,我很認真寫的,你不吭聲我今晚覺都睡不著了!]
約好一會兒一起去練舞的路遠按照時間來了編曲室,卻看到賀子炎十分喪氣地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他立刻在沒有賀子炎的五人群發了條消息。
[手累了翻不動了:火哥好像真的挺在乎他的游戲機的,一個人悶悶不樂躲在編曲室,跟只病狗一樣趴著。
]
凌一秒回。
[大寫的一:你這形容……我要去跟火哥告狀,當心他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