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得到什麼?”賀子炎翻身朝下面看。
江淼蓋好了被子,戴上眼罩,語氣很輕,“沒什麼,先睡了,晚安。”
第二天早上起來,江淼還是和往常一樣,溫柔地笑著,給每個人幫助和關心。
賀子炎想,這個人好像對每個人都有取之不竭的溫柔。
但他恐怕也是最無情的人。
就這樣,他們陪彼此熬過了最艱難的時光,也迎來了更多的伙伴,最開始是路遠,然后是從星圖另外的聲樂部門轉來的凌一,接著就是伴隨很多坊間傳聞而來的方覺夏,生活忽然間變得豐富多彩起來,但人一多,賀子炎就愈發感覺,江淼的好,是可以被任何人感受到的。
他也沒什麼特別。
但有些時候,江淼會給他和別人不一樣的東西,細微的小表情,還有那些不能被其他人看到的脆弱和疲倦。
在大家準備好要五人出道的時候,裴聽頌空降來到星圖,并且確定和他們一起出道,這一下子打亂了很多計劃,六人重新磨合,奇怪的是,雖然聽說他背景很強,但意外地很好相處,性格直接,唯獨和方覺夏不對付。
賀子炎是個喜歡搞氣氛的人,嘗試過好幾次撮合兩個人,但效果不佳。方覺夏是個一心只裝著練習和舞臺的單純孩子,性格比較安靜,偏偏裴聽頌又張揚驕傲,這兩人才是真的水火不容。
還是讓他們自己慢慢來比較好。
江淼被公司任命為隊長,肩上擔子很重,出道的前一天,他給每一個隊員都送了一個自己親手做的小福袋,里面放著他去寺廟求來的護身符。
“謝謝隊長!”路遠很開心地收下了。
“謝謝淼淼,淼淼我愛你!你就是最好最好的隊長!”
“謝謝隊長。”
賀子炎的福袋,是江淼回到房間之后給他的。
“送給你。”江淼微笑著遞給他。
賀子炎說了謝謝,伸手收下,“只有我有?”
“當然不是。”江淼靠著墻,“每個人都有。”
賀子炎手指本來都碰到福包上的繩子,聽了這句話,他慢悠悠點了點頭,沒有打開,而是選擇先整理自己的東西,準備搬家。
“時間過得好快啊,一轉眼就要出道了,還有新宿舍住。”
“對呀。”江淼也收拾著行李,“是不是很高興,終于不用擠在上面睡了,你這麼高,每次上下都很累吧。”
“還好。”賀子炎沒征兆地說出這樣一句話,“和你住一起很開心。”
江淼手上的動作微微一停。
賀子炎又沉聲道,“和你一起出道也很開心。”
江淼沉默了一陣。
在那些看不到未來的晦暗日子里,是眼前這個人陪著他一起咬牙扛過來的。
從一開始就是,從身邊還沒有那些可愛的隊友的時候開始。
他們在小房間里吃過火鍋,和妹妹一起過年,整個房間都是水汽,三天都沒散盡。賀子炎過生日偏偏肩膀受了傷,他們在醫院吹蠟燭。江垚開家長會,賀子炎替他去,用他的名字。夏天的時候他們在練習室通宵,累了直接倒在地板上睡覺,肩靠著肩。冬天下著雪,他們一起爬山,大喊著“我們一定會出道”。
一起挨聲樂老師的罵,一起跳舞跳到抬不起腳,一起等來一個又一個新的練習生,他們未來的隊友。
太多了。
“我也是。
”江淼背過身,聲音很輕,“很開心。”
很幸運。
他走到墻角,把一直放在那兒的古箏拿起來,打算背上。
“對了,我還沒聽過你彈古箏呢。”賀子炎拽了拽江淼的袖子,又晃了晃,像是在撒嬌,“賞個臉吧隊長。”
“你想聽啊?”短短四個字,被江淼說得語調輕盈。
賀子炎仰著臉,點了好幾下頭,一副很真誠的樣子。
江淼站了一下小會兒,還是滿足了賀子炎的小小心愿,取出古箏。
賀子炎連忙清空桌子,給他騰空位擱琴。
“我好久沒彈了,可能都不太會了,你隨便聽聽吧。”江淼慢條斯理地給自己纏指甲。
“想聽什麼?”他纏好了,抬眼看向賀子炎。
“我不太懂,要不你選一首?”賀子炎往江淼曾經住過的下鋪一坐,補充道,“你彈什麼我都愛聽。”
“那就……”江淼活動了一下手指,眼角眉梢都是溫和的笑意,“高山流水?”
這曲子賀子炎倒是知道,估計沒人不知道。
知音。
是算是暗示,還是下定義?
“嗯。”賀子炎灑脫地笑了笑,收斂了大大咧咧的坐姿,端正了許多,“我準備好了!”
“好。”江淼沉下呼吸,手放置于琴弦上方,略頓兩秒,開始了彈奏。
琴聲如同破冰的春水,在狹小的房間流淌。
江淼嘴上說可能不太會了,可指法卻是顯而易見的嫻熟,譜子也了然于胸,有時候他在休息時手指也會動,虛空地練習指法,這些可愛的小細節都被賀子炎珍藏。
他靜靜凝視著江淼的纖細手指,聽著琴音,心也隨之沉下來。
這是賀子炎第一次聽古箏,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江淼。
盡管他總是開玩笑說自己只是為了養家糊口才走上這條路,但賀子炎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喜歡音樂,喜歡古箏。
如果不是因為那些波折,他現在應該毫無負擔的做著自己喜歡的事,不用做誰的哥哥,只一心為他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