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楠垂眼。

　　平日里總是擺放得滿滿當當的鞋架上，鞋子只剩下了一半。

　　較大的，屬于樓晨風的那幾雙，全部不見了。

　　蔣楠拖鞋都沒來得及穿，赤著腳往屋里頭沖去，推開樓晨風住的房間的門。

　　靠窗的書桌，空蕩蕩的。

　　床上也只剩下了席夢思。

　　房間里頭，原先擺置在里面的，屬于樓晨風的東西，全部都不見了。

　　蔣楠又沖到了洗手間里。

　　洗手臺前，總是成雙成對的刷牙杯，現在只剩下他那一只，孤零零地立在原先的位置上。

　　就像現在這個房子里，只剩下孤零零的他一個人了。

　　蔣楠雙手緩緩垂落下去，最后，在腿側，緊緊握成了拳。

　　走出客廳的時候，視線無意間劃過門口的位置。

　　剛才被他脫下來的鞋胡亂丟在鞋架邊上。

　　蔣楠總是不記得要把鞋放好，每一次，都是樓晨風跟在他身后，將他的鞋，還有回家后丟在地上的包包，隨手扔在沙發上的外套，一樣一樣的收起來。

　　現在，這些東西全部都散在四處。

　　蔣楠突然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走到門邊上，將自己換下來的鞋子整齊地放回到鞋架上，然后又將丟在地上的書包放到一旁的柜子上，最后在沙發上坐下。

　　天氣越來越暖和了，他今天沒穿外套。

　　蔣楠渾身上下都不舒服，他抓起一個抱枕，抱在懷里，然后狠狠吸了一下發酸的鼻子。

　　搬走也干脆利落，什麼都不忘帶走。

　　樓晨風，你他.媽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

　　蔣楠在沙發上坐了半天，直到天黑了，腸胃發出骨碌碌的聲音，這才想起自己要弄晚飯了。

　　畢竟，這個家里，已經沒有人會到時間給他做飯了。

　　打開冰箱，里面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

　　蔣楠想起來，周五的時候，樓晨風和他商量，今天要一起出門采購，填滿冰箱。

　　蔣楠突然沒了吃東西的念頭，他回到房間，打開電腦準備打兩句游戲，發泄一下心頭的煩躁。

　　好友列表全是黑的。

　　如往常般，蔣楠打開微信，想發個朋友圈看看有沒有人來陪他打游戲。

　　想要點擊發送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已經沒有“堂弟”會自動找上門來，陪他玩游戲了。

　　這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韓卓：你和我弟怎麼回事？

　　蔣楠：？

　　韓卓：他不是在你那租著麼，怎麼突然就跑到我這來借住了？

　　蔣楠：你上次不是說他家最不缺房子麼？干嘛去你那里住？

　　韓卓：QAQ

　　韓卓：他家是最不缺房子，可是他跟家里出柜了，現在回不去家。

　　樓晨風應該是一整晚沒睡，聊完之后，隨便進了一個客臥休息去了。

　　韓卓坐在客廳里，左思右想，最后還是決定試探一下蔣楠的意思。

　　蔣楠：……

　　蔣楠：他和家里出柜，所以被趕出來了？

　　韓卓：對，為什麼出柜，我相信我應該不會跟你解釋吧。

　　蔣楠：……

　　蔣楠：他是不是傻？

　　韓卓：我也覺得他傻，根本不確定能不能追到你，就如此孤注一擲。

　　這句話發出去后，蔣楠那邊好久都沒有再回復消息。

　　就在韓卓按捺不住，想要再次發信息時，蔣楠終于又有反應了。

　　蔣楠：那他現在……還好嗎？

　　韓卓：你說呢？

　　蔣楠：幫我對他說抱歉，謝謝了。

　　韓卓：不，你真要抱歉那你自己來和他說。

　　韓卓：我跟你說，我弟可小氣了，要是知道我和你偷偷聯系了，估計以后寧愿流落街頭也不會再來找我了。

　　韓卓說最后這幾句話，意欲凸出樓晨風的可憐，讓蔣楠心軟。

　　但是蔣楠完全沒有get到他的意思。

　　蔣楠的目光停留在“可小氣了”四個字上，又抬頭看了眼自己嶄新的電腦。

　　蔣楠想起一件事來。

　　——他好像，一直沒有把配電腦的錢給樓晨風。

　　這麼想想，他確實應該去找一下樓晨風。

　　不管怎麼樣，都得把電腦錢給他。

　　-

　　第二天是周一。

　　蔣楠到了公司，剛坐下，主任突然走過來：“小蔣，你怎麼來公司了？”

　　蔣楠愕然：“我不來公司應該去——”

　　主任皺起眉：“上周不是和你說好了麼，讓你去你大學里，跟收尾的事。”

　　蔣楠飛快從椅子上站起來：“對不起主任，我給忘了這件事，我現在就去！”

　　看著蔣楠往外沖的背影，主任不由搖了搖頭。

　　雖然主任讓蔣楠一早就來報道了，但其實，學校這邊的工作量很小。

　　蔣楠伏案統計了一個多小時，就把今天的活全部干完了。

　　知道蔣楠是本校尚未畢業的大四學生，負責的老師便慈愛讓蔣楠早早下班去搞學習了。

　　對于找到工作的人來說，大四下學期真正需要花功夫的，也就論文一件事情了。

　　蔣楠雖然生活上馬虎，學習上卻是下真功夫的。他的畢業論文，導師看過之后十分滿意，幾乎不需要修改，讓他等著到時候答辯即可。

　　蔣楠沿著道路往前，一時間有些茫然不知，要去什麼地方。

　　途徑籃球場的時候，雙腳像是自己有意識般，根本不管蔣楠愿不愿意，自動拐了過去。

　　令人意外的，今天樓晨風竟然不在。

　　球場上打球的運動員們，一個個都身形健美，動作瀟灑。